第 10 节 老板，不可以
餐桌上，老板的脸凑过来的时候，我本能的躲开了。
酒意上头的我在混乱和害怕中拿出手机，「老公，你能来接我吗」。
如果不是老公很快赶来，这将成为我生命中最耻辱的一夜。
「酒桌上大家都喝多了，讲话声那么大，贴近你说话不是正常的么，你太敏感了。」
在说到昨晚惊魂时刻时，老公李放很不以为然。
「人家那个身价，大把大把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排着队等着呢，犯得着潜你么。」
老公的语气带着轻蔑，仿佛我刚才的猜测是多么的可笑。
这是我老公能讲出来的话？
原来在他眼里我竟是这样差劲。
「李放，你是不是巴不得张志斌潜我呢，等他得逞了你还在这边拍手称庆，跟我说是我占了人家的便宜啊。」
见我真的恼火，老公赶紧陪了个笑脸，「哪儿能啊，我是那窝囊人？谁他妈敢惦记我媳妇，我就是拼了命也不放过他。不过我真觉得你想多了，中年油腻男，都喜欢嘴上占点便宜。真要让他们做什么，不敢的。」
老公往我身边凑了凑，「现在就业形势不好，你这时候辞职多吃亏。要不你带着我给你老板送点礼，一方面也算宣示主权，打消他对你的念头；另一方面也让领导关心关心咱们家情况，他认识的人多，兴许有路子帮我介绍介绍工作。」
去年疫情，老公的公司倒闭，他也成为了失业大军的一员。期间找了几个工作，但老公总觉得薪资配不上自己211大学毕业的尊贵身份，到现在还赋闲在家。
老公朝我挤眉弄眼，「到时候让你们老板在提拔你和给我介绍工作之间任选一个，选不出来，两个都选也不是不可以。」
「美得你，还两个都选。」
我瞪了他一眼，但虽然嘴上骂着，心里却觉得老公提的建议靠谱。
让老板知道我老公的存在，即便是他对我有什么心思，估计也会憋回去。
人情世故上，我老公比我要精通。
虽然还是心里头不舒服，但我也半推半就算是同意了。
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赶紧找工作赚钱，等你上班我就辞职。我实在受不了他看我的眼神，总让我觉得怪怪的。」
我老公使劲儿亲了我一口，「必须的，再马上就不用受他这等窝囊气。」
虽然暂时同意了这个计划，但心里的那股子不适怎么都挥散不去。
一整天我都尽量避免跟老板接触，送的文件全都请同事帮忙代劳了。
没想到千避万避，晚上下班我才进电梯，他却突然从后面跟着进来了。
封闭的空间让我十分没有安全感，我打了声招呼眼睛盯着跳跃的楼层数字，但是能感受到老板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逡巡。
这样的感知让我浑身的汗毛竖起，只期盼着电梯能下降的快一点，或是在中途停下，进来个别的什么人。
「昨天晚上你怎么回去的？」
老板突然出声，让我吓了一跳。
听着他继续说，「我要是知道这帮人那么能喝，就不带你去了。你一个女同志应酬，还是挺不安全的。」
老板的语气太过诚恳，仿佛真的不应该带我参加那种应酬场合。
这样的说辞开始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像我老公说的那样，有些敏感了。
或许人家昨天真的只是喝多了，做出点有些出格的事或许也并非本意。
我稍稍放下心，转过身礼貌地回复，「我没事，昨晚我老公过来接我的。」
「那就好。」
老板视线仍落在我身上，话锋一转，「你这套裙子不错，以前没见你穿过么，新买的？」
我一愣，发现老板的眼神不怀好意，盯着我身上的某处别有深意的说了句，「这身材，做你老公可真有福啊。」
言语的不适让我胃部疯狂翻腾，浑身像被点了一把火羞恼的快要燃烧，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想要离开，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电梯门即将打开的时候，我正欲出去，老板突然朝着我的背影说道，「你老公李放是不是还待业啊，昨晚吃饭的那个王总公司正好招人，要不要帮你打听打听。」
我脚步顿住，一时间不知道老板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究竟是真的想帮我，还是怀了什么别的心思。
几天后，在我生日这天，我跟老公决定去吃顿大餐。临近下班，突然部门内部群经理突然发来一条群信息:「今天部门聚餐，任何人都不许请假，有事需经主要领导审批同意。」
主要领导，就是老板。
为什么部门聚餐还要找老板请假，这狗比老板又整什么幺蛾子。
老公已经到了楼下，我发了条消息让他等我片刻，只得去老板办公室报告情况。
我刚走进去，老板就把一个礼盒推到我面前，「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看了眼，是套海蓝之谜的护肤品。
他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鸡皮疙瘩顺着手臂爬上来，忙不迭拒绝，结果对方一句话给我怼了回来，「每个员工过生日都有礼物，怎么就你搞特殊不收呢。」
我捏着那个礼物就像是烫手山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晚上聚餐是我安排部门的人特意给你准备的生日惊喜，今天你必须参加，先说好你请假我不批啊。」
一句话，直接把我没说出口的话堵死，并且再次将我摆在了道德的至高点。拒绝，就像是我不识好歹了般，这种让人不适的职场社交只有我在经历吗？
我不明白到底是谁允许他这样直接自作主张安排我的生日。
可身为一颗螺丝钉，如今家里的开支全都指着我的工作，我也不敢贸然撕破脸，只得赔笑，「今天真的不方便，我老公人都已经到楼下了。下次我做东，请办公室同事们搓一顿。」
「这么多人你放鸽子，那可不行。」老板脸立刻沉了，「你老公在下面？我跟你一起下去，我就不信他不给我这个面子。」
听到这番话我心里的无语感更甚，脸上笑嘻嘻心里疯狂吐槽，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大脸，总是觉得自己的面子这么重要。
没想到他真的出门找到了我老公。
老板当着我老公面主动要提出给他介绍工作，三言两语就将老公忽悠的云里雾里，然后才切入正题，装模作样地询问我能不能参加部门聚餐，闻言老公哪里还顾及我的意愿，疯狂点头。
见我开口再次拒绝，还反过来劝我，「跟家里人每天都能吃饭，难得你跟同事们聚聚，多晚回来都没关系。」
现在我觉得我老公是那么的陌生，我已经明确表示我不愿意参加，他居然还再将我往外面推。
「你跟我一辆车，我们先去。我今天开的帕拉梅拉，坐起来舒适度比较高。」
老板笑了笑，然后伸出一只手抵住我的后背将我推着往前。我一个激灵飞速闪开，老板适才收回手。
说一句话，还特意强调自己开的是帕拉梅拉，仿佛故意在讽刺我老公开的是一辆小polo。
真让人恶心。
我老公立刻心领神会，「帕拉梅拉我还没坐过呢，小静你快体验体验，机会难得，我就先回去了。」
这句话说的我连从里到外都觉得臊得慌，只觉得老公这故意阿谀奉承的话让我觉得丢人。
我低头给老公发信息，「我不想去，你赶紧想个理由拒绝。」
结果老公回我:「你老板刚说有路子给我介绍工作，晚上你好好表现表现，敬两杯酒，争取把这事儿定下来。乖，也算是领导关心你，你拒绝就显得不识好歹了，我晚上去接你。」
餐桌上同事们聚作一团，我作为寿星被拱到了老板旁边的位置。
大家都是直到来了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轮番朝我敬酒，酒过三巡大家脸上都带了醉意。
「老板，你这顿饭请的可有点偏心眼了。」
部门的二组组长徐莉莉端着酒杯走过来，脚步也有些踉跄，「怎么就汪组长过生日你请大家吃饭呢，我们过生日连个屁都没有，不能只有美女才能享受你的关爱啊。」
「这倒是我的不对。」老板大大方方站起来，然后朝着我说道，「小汪，你说这杯酒是不是得我们一起喝。人家都嫉妒我对你好了，你不得跟我一起和大家赔个不是。」
我实在想不出这两者之间的逻辑关系，但整个人被老板拽起来，大脑已经喝的麻木，一口酒又被灌进去，整个人有种悬浮在半空中的迷茫。
今天喝的酒，比上一次的酒局喝的还要疯狂。
并且我已经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我的行动将不能再受到我的行为控制。
「听说你跟徐莉莉在竞争一个项目？」
老板突然凑过来，朝着我耳朵小声说道，「你想不想争取到那个项目，当项目经理。我可以帮你。」
虽然大脑反应迟钝，我慢了半拍的理解了老板的潜台词。借着酒劲儿装傻，「谢谢老板，那个项目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老板的唇距离我更近了，一只手从桌子下面摸上了我的膝盖，「有些事不在准备的多不多，在于准备的对不对。」
「你老公现在待业在家，你又是外地人在这儿没个能护得住你的亲戚朋友，只能靠自己打拼。女人，相貌最大的竞争力，有时候你得软一点，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
我的腿想要移开，老板的那双厚重大掌却不断顺着我的牛仔裤往上移，这样隐秘的羞耻让我想要大声疾呼，但是四周全部都是与我朝夕相处的同事，我不敢喊出声来。
我飞速起身，脚步已经带着踉跄，眼里的泪水已经要流下来。
「去哪儿？」老板也跟着站起来，「你喝醉了行动不便，我陪你。」
正巧老公的电话拨进来，我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飞速接起，那边传来老公的声音，「快结束了吗，我准备过来接你啦。」
我还没开口，电话就被一旁的老板抢走，「这么不放心汪静啊，你放心等我们结束我一定把你老婆平平安安送回去。」
那边老公不知道说了什么，电话还给我的时候老公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拒绝再跟老板靠近，也顾不得会得罪谁直接拿起包，装作不舒服的样子捂着胃「各位我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这边也差不多结束了，就散了吧。」
老板直接结束这场饭局，然后率先起身，「你们女同志晚上回家不安全，住在附近的就拼一拼车，或者没喝酒的男同志护送一下。汪静身体不舒服，我直接把她送回家。」
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此时头重脚轻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如果今天真的跟老板回去，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用！」
我尖叫出来，「我自己回去就好。」
老板强行要把我带上车，我的力气已经无法抵抗老板的施力，而周围的同事忙着拼车没人察觉我的异常。在我即将要被推上去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拽住我的手臂，「张总，我跟汪姐住一个小区，我送她一程吧。」
说话的是我们刚到办公室没多久的实习生杨琦，目前还在学校念大四。
老板脸上带着明显的恼怒，「我这边有司机，你自己回去吧。」
「您跟汪姐不顺路，您也喝了不少酒，在车上还能休息休息。」
我一把搭上男孩的肩膀连招呼都没跟老板打，拽着杨琦就往反方向走。
老板这才作罢。
车上，我靠在冰凉的车窗看着不断后退的街道，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痛恨自己的懦弱，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居然不敢理直气壮的站起来给对方个巴掌。
但是更痛恨对我怀有不轨心思的老板，令人作呕到了极点。
手机屏亮起，老公的一条微信传来，「现在快结束了嘛？好好在老板面前表现，升职加薪全靠我家老婆咯。」
我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眼泪也开始狂流不止。
果然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不是工作就是感情，我却遭遇了双面夹击。
我情绪崩溃的跟杨琦不断道歉，杨琦吓了一跳但表示没关系，不知是出于礼貌或是什么其他，杨琦没有问我原因。
但此刻，我万分感谢他的沉默。
发生了这样不愉快的经历，我不可能再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已经打定主意要辞职。
这件事我几经犹豫没有告诉老公，一方面是由于我还在生他的气，气他前一晚自私的将我推向了那个别有用心的饭局；
而另一方面，因为我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和老公坦诚我被人性骚扰了的事实。
明明这件事错的不是我，可我却被一股浓浓的负罪感包围。
隔天上午，在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情况下打印好了辞职申请，打算对家人先斩后奏。然而下午我还没来得及递交申请，一条新的人事命令直接让我懵了。
我被提拔成了项目经理，接下来将带领整个团队开展项目。
这又是老板的什么手段？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人事任命在内网公布的第一时间，徐莉莉就红着眼眶走到我的办公桌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句，「你真是好手段！」
还有些同事纷纷过来恭喜我，脸上带着笑意，可是眼底却透露着鄙夷。
仿佛我的这个岗位不是通过自己努力获得的，而是使用了特殊手段。
虽然事实上他们有一半的猜测是对的，这个提拔的确胜之不武，尽管我什么都没做过。
去洗手间的时候，我在隔间听到几个同事在安慰徐莉莉。
「昨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跟老板都要贴在一起了，为了个职务脸都不要了。莉莉你也别哭了，谁让咱要脸呢。」
「我就是气，要是她有能力也就算了，不过就是长的好看凭什么。这个项目我们花了这么多心血，结果人家天天打扮打扮就上位了。」
几个人的谈话听的我气极，我想直接踹开门把这群长舌妇暴打一顿。
她们凭什么污人清白？
她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我没有这么做，我知道人们都只会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我的解释根本毫无说服力。
我把这个项目做好，是不是就能用事实打他们的脸？
老板提拔我是故意的，想要靠这些手段让我屈服。但是我既然连辞职都不怕，还怕他什么。
我决定撕掉辞职申请，将这个工作继续做下去，留着搜集证据揭露老板的恶行，并且狠狠打这群同事的脸。
我不知道家人是怎么得知我被提拔的消息，老公还特意将婆婆接过家里一起庆祝。
饭桌上好像除了我大家都挺开心，老公还在那边自鸣得意，「我说就是那顿饭起了作用，我说什么来着，别得罪领导，对你有好处。」
他们不知道这次提拔背后到底隐含着怎样的阴谋，也不知道同事们之间到底流传着怎样的谣言。
他们只在乎我提拔之后薪资长了几个点，我看老公这幅样子就知道如果我提辞职，他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火气混杂着委屈充斥在胸腔，我看了他一眼没讲话。
「你们结婚都两年了，现在生活条件更好了，是不是也该考虑要孩子了。」
饭吃到一半，婆婆又开始碎碎念，「小静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整天忙的不着家，让我们老两口啥时候能抱上孙子。钱赚多少都不够花，也不用太拼了。」
压下去的火气瞬间冒了出来，「生孩子拿什么钱养，李放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工作，一家老小都靠我一个人养着，我不这样拼死拼活的我们吃什么。」
我老公把碗一摔，「汪静，什么叫一家老小靠你养着，你当着我妈的面说话注意点。」
「李放你还有理了？？」
他摔碗的动作把我整个人点燃，「你这一年往家里拿回来过一毛钱么，我这么忙是为了什么，天天在公司忍气吞声陪酒应酬，你可倒好，天天在家躺床上吹空调，柴米油盐哪一个不是我掏钱买的。」
「你他妈要是瞧不起我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让你找人帮我介绍个工作，你在这儿跟我推三阻四、唧唧歪歪，我看你他妈就是坐人家大奔上瘾了，我这辆小polo配不上你了。」
听到这种话，我整个人的汗毛全部竖起来，「李放你讲这些话，有没有良心！」
婆婆见状赶紧劝，「行了行了，怎么好端端的嚷嚷起来了。李放你也是，少说两句。」
见我们两个人吵，把放在门口的小布包往肩上一背，「孩子你们俩随意，想生就生不想生就晚几年，我先回家，你们俩好好谈谈。」
李放把一包烟揣进兜，「我送你。」
两个人出去之后，房间安静到只能听到我自己心跳的声音。
方才争吵的一幕幕在我脑海中回放，我承认当婆婆提到我忙于工作不要孩子的时候，情绪也有点激动了。
不管自己如何觉得憋屈，都不应该把火气撒在老人身上。
我追出去想要也跟着送一送婆婆，顺便道个歉，人才到车库就瞧见婆婆跟老公站在车旁边，「现在小静这个班上的，整天张口闭口就是钱钱钱，掉钱眼里去了。那生孩子跟钱有啥关系，咱们家穷，你不照样也被我拉扯大了。我看她就是看我不顺眼，故意针对我。」
「行了妈，小静没这个意思。她就是上班心里也觉得委屈，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没针对你。」
「你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我婆婆明显不满意，「你给我挣点脸赶紧找工作，也让你老娘我硬气硬气。」
「行了行了，我先送您回去，改天我让汪静亲自给你做饭赔罪。」
「不用，我可吃不起她做的饭。以后你们这，我再也不来了。」
两个人坐上车，我看着车慢慢走远。
这些话都让我浑身心凉如水。
李放一年没工作，家里的大事小情全都是我管着。
年前他妈突然心脏疼，我前后带着她跑了两家医院看病，晚上彻夜看护，中午晚上的送菜送饭，几万的检查费都是我掏的，结果到头来我反倒成了外人，成了整天嘴上只会说「钱钱钱」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现在的生活会变成这样。
晚上老公送完婆婆回来也没进卧室，直接在隔壁小房间睡了一晚。
我跟老公自从饭桌吵架那件事之后就陷入冷战阶段，我的工作量也陡然增加。
为了进行项目产品宣传，我们租用了市中心的一个广场打算进行一场活动，届时会邀请很多企业和大咖为我们站台。为了这次的活动我几乎每天都在加班，从活动策划到邀请嘉宾、对接公司、布置站台，几乎都是我一手包办，每天脚不沾地。
家长里短的琐事，也很快被我抛到了脑后。
活动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准备到位，彩排进行的也非常顺畅，就等着让广告公司印刷的五千份宣传册，只要拿到等到隔天在现场发放就宣告着首战告捷。
一直到八点，广告公司才把制作好的宣传册送过来，我们把厚重的册子全部拿到活动场地，杨琦随手翻了一下册子慌张向我跑来，「静姐，我们的这个册子有错误啊。」
我看了眼扉页上的图像和配文，大脑一懵，「这个怎么会印错了？」
我给广告公司打电话，对方回应我们给他的底稿就是这一份。
我当时明明已经吩咐将图片进行修改，整个工作都是让徐莉莉对接的。
徐莉莉？
我赶忙联系徐莉莉，「那份宣传册是你签字同意的啊，当时我还问了你一句要不要改，你没回我。」
然后徐莉莉还说了句，「后来张总也签字了，我一个小螺丝钉也不能左右领导的决定，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电话挂断，我彻底傻了。
那天徐莉莉确实给我拿了文件签字，但是我印象里当时她给我看的是修改过的宣传页。为什么当我签过字之后，就变成了错误的版本，这件事细思极恐。
现在徐莉莉疯狂甩锅，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打电话给广告公司，发了正确的版本过去请他们重新印刷，却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要装订又要印刷，一个晚上根本来不及。我们只有两台机器，一夜不睡也做不完。」
我又连续找了几家广告公司，都被对方拒绝了。对这件火烧眉毛的事，团队成员大多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他们都认为是我的问题，看完现场都各自离开。
又过了半个小时，我还是没能找到可以帮忙的广告公司。
我浑身被一股绝望包裹，现在急到连哭都哭不出来。
突然我的电话响起，「小汪啊，我听说你那边工作出了点问题？我这边认识个广告公司，我去接你让他们帮帮忙啊？」
老板电话来的时机凑巧又奇怪，我突然想到徐莉莉说那一份广告宣传页老板也在上面签了字，我才意识到这件事的诡异之处。
老板伸出的这支援手像极了递给沙漠旅人的毒水，喝与不喝都面临着死亡。
指甲在手心被我硬生生抠出了一排深深地印痕，在等待我回复的瞬间，原本已经离开活动现场的杨琦再次回来，「静姐，我们学校可以印。」
杨琦学校的出版社，后面有个私人承包的印厂。
事发突然，文印师傅多数已经下班，为了赶工我和加班的师傅一起工作。
五千份，不但要印刷还要自己装订，连广告公司都不接的活儿光凭我们两个也不知道能做多少。
「你来印、我来装，我们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现在这已经是没办法的办法，「明天活动结束，我会去老张那边领罚，这个事儿我自己顶着。」
「别担心。」杨琦露出一排小白牙，「这是我的地盘，既然揽了这个活儿自然要帮到底。」
杨琦给舍友打了通电话，没几分钟几个穿着裤衩背心拖拉板的男孩子匆匆赶了过来，看到我惊吓，「杨琦你不厚道，来之前没跟我们说有这么漂亮的妹子啊。现在就你一个人穿的人模狗样的，是不是就想让我们邋里邋遢的衬托你。」
「别瞎说，这是我公司领导。」
杨琦朝我难为情的笑了笑，踹了他们一脚，「赶紧干活，别逼逼。」
有了这群男孩的加入，工作效率也明显提高了上来，凌晨的时候他们让我去旁边休息休息打个盹儿，我拒绝了。他们几个人嘻嘻哈哈时间过得飞快，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样的活力了。
天际泛白的时候，五千份终于全部都装订结束，我们五个人创造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杨琦的舍友摊在凳子上，「杨琦，你是不是得给爸爸们付加班费。」
我听了赶忙说道，「谢谢你们帮我这么大一个忙，你们白天先睡一会，晚上我请客。」
「漂亮姐姐，不用你请，杨琦他们家富n代钱多的是，就是平时对我们一毛不拔，抠的要命。」
其中一个男孩朝着我挤眉弄眼，「到时候我们使劲儿坑他一回，你也来。」
杨琦的家庭情况我确实不了解，平时看这个孩子为人温温和和的，工作也努力认真，一点富家子弟的傲气都没有。
听到这话杨琦笑着答应，「行，我请我请。」
我们紧锣密鼓的带着资料往活动场地赶，然后又分头将宣传资料全部发到了每位贵宾的座位上，等到做完所有准备工作的时候，人员开始入场了。
一夜通宵，我趁着人还没到全去洗手间化了个妆，整个人看起来终于没那么狼狈。出来我顺便给杨琦买了杯咖啡，「我欠你两次人情了。」
「这算什么欠人情，我也是项目团队的一员，工作出了纰漏大家都难辞其咎，我帮你也是在帮自己呢。」
男孩冲我挤眉弄眼，让我心里流入了一股暖流。
若不是他，上一次的我可能就已经遭到了老板的侵犯，而这一次若不是他，我可能真的要背负公司给的不良记录被迫离职，还要面临对此事的赔款。
「两个人在这儿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老板挺着圆润的肚子从门口走到我们中间，「今天活动办的不错，值得表扬。」
我皮笑肉不笑的弯了弯嘴角说了声谢谢，老板像是才注意到我，夸张地说道，「你今天还特意化了妆，搞这么好看是想让谁看呀？」
这句话我听了丝毫不觉得幽默，没进食的胃感受到了一股油腻和恶心。
杨琦见状打了个圆场，「静姐长得好，化不化妆都好看。」
算是稍稍化解了尴尬。
没想到老板更加阴阳怪气，「以前也没见小汪捯饬自己，现在杨琦一来每天花枝招展的。这是办公室有小鲜肉，嫌弃我们这群菜帮子了。」
我不想要在参与对话，借故有事就离开。
活动结束的时候，手机有两条新消息。
一条是老公发给我的，问我今天什么时候下班，说做好了饭来接我。
这是显然在跟我求和。
而另一条是老板发给我的，一串电话号码。说找工作的事帮我老公办成了，让我联系一下对方将简历发过去。
这两条信息我都没回。
晚上原本想跟杨琦的同学一起吃饭表示感谢，没想到才出公司就看到正门口停了一辆熟悉的小polo。
老公见到我跑下来，「我都等你4个小时了。」
我没好气，「没人要你等。」
「老婆我错了。」
说着一把拽住我的手臂把我纳入怀里，我用力挣扎，老公不肯松手，「我老婆每天上班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耗尽心思、殚精竭虑、死而后已，我居然还在这挑三拣四、大言不惭、颐指气使，实在罪该万死。」
我没忍住笑出来，使劲儿锤了他一下，「不会用成语就别乱用。」
我老公见我笑了，顺势凑过来亲了我一口，「这段时间我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思，明天我就努力找工作，绝对不让你担心。今天我特意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请赏个脸回家用餐吧。」
等坐上车我才想到自己还跟杨琦他们约了晚饭，赶忙发了个微信过去。
杨琦看到也表示理解，约了下次在一起吃饭。
晚上，老公给我看了他的手机求职软件，「我这几天也投了几家简历，都石沉大海了。其中有两家给我回复，还是去做销售。我学计算机的，做销售不是丢了老本行么，这种工作短期工资高，但是发展瓶颈太明显，我就拒绝了。」
他这么说，让我有些心软。
我没忍住还是告诉了他老板给我发了一串电话号码，老公得知后果然很欣喜，怂恿着我打电话。
见我犹豫他说服我，「我们在这无依无靠的，能用的资源不用白不用。事成之后给他送两张卡，你不想做了咱们就辞职，他也奈不了我们何。」
「我知道你没嫌弃我的意思，那天我们吵架说的话都是气话。是我窝囊没本事，让我老婆在外头抛头露面受这个窝囊气，我和你发誓只要我重新工作，以后这个家我养着，你想上班就上班，想不去咱们就不去，没人能欺负你。」
老公在我耳边说了一晚上，思来想去好久还是决定听老公的话，和对方联系一下试试。
那边接通得很快，在我和对方进行了自我介绍之后，对方居然客气地说了句，「是嫂子啊，不好意思。」
嫂子？
我慌忙解释，「不是，我是汪静。是张总……」
「知道知道。」那边打断我我，说的满是猥琐，「那个嫂子是嫂子，你这个嫂子也是嫂子。」
「你的情况老张跟我说过了，你放心吧，我跟老张这么多年交情随便在部门安个差事还是简单的。到时候该加班的时候加班，不该加班的时候就不加班，我有分寸。」
「不好意思，我可能打错了。」
这通电话像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电话挂断我就开始抱着马桶狂吐，胃里的胆汁都要吐出来。
老公跑过来询问我情况，我将老板饭桌上摸我大腿、险些将我强行拉上车、同事们对我的故意刁难等等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我也管不了他是不是能承受得住。
「我要辞职，我一定得辞职。」
我大哭，「去他妈的证明自己，我再也不想这样委屈自己了！」
老公在一旁抱着我跟我道歉，说自己窝囊没本事害了我，他抽了一包的烟，跟我说「咱们不干了，辞职就辞职。」
我和人事部门提交了辞职申请，离职需要有一个月的时间进行工作交接，期间老板也没有再联系过我。
过了大概半个月，老公和我说他找到了工作。一家小企业，工资不多一个月6000，省吃俭用也够我们度过这段困难时期。
我是真切的感受到我们的生活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心情也逐渐走出被骚扰的迷雾，逐渐开朗起来。
然而交接工作快要进行到尾声的时候，人事部门却传来我的辞职申请有问题，上级未同意审批的结果。
所有的手续我都是按照流程提交，怎么会违反手续？
我拿着辞职申请直接冲到老板的办公室，他却告诉我，「你随时可以辞职啊，但是走之前要担负50万的赔偿金。」
「什么赔偿金？」
老板点了根烟，「你老公去的公司是我开的，当时他签了份跟你的绑定合同。你们一方辞职，将担负50万的赔偿金。怎么，他没跟你说么？」
老板把烟叼在嘴里，把合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你自己看，回去跟你老公商量商量，是赔钱还是继续留任。」
我气得双手颤抖，「我平时也没得罪过你，你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小汪，你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工作我给你提拔了，老公的工作我给你解决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合同不是我逼着你们签的，你要是想辞职，我也没阻拦。不过你要是有问题想要让我帮你解决，我想想办法也不是不可以。」
老板看我的眼神肆意，吐了口烟雾，「就是看你有多少诚意了。」
此时老板的想法已经昭然若揭。
而我就是刀俎下面的鱼肉，根本动弹不得。
我逃似的跑出办公室，回到家跟老公大吵了一架。
老公却将这件事推到了我身上，「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是你天天跟我抱怨压力大，我这才去找你老板要了人家电话。」
「李放，都到现在了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是个傻逼。」
我对他已经无比失望，「张志斌对我什么心思你会不清楚？你现在跟他签了个合同，我辞职要付50万，以别人睡你老婆作为交换你找工作，是不是心里特舒坦。」
「要是你不愿意，他还能用强的不成？」
老公嗤之以鼻，「再说，人家都摸到你大腿了，你不是也没反抗。你要是跟他真没一腿，他怎么会这么好心非要上赶着给我介绍工作。」
「李放，你说的这是人话？」
我气急，把东西往他身上摔，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老公根本就没相信过我。
我第一次萌生了要离婚的心思。
我当即出门，找到了认识的律师进行咨询。
按照法律规定如果我在离婚前辞职，那么这笔欠款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我需要担负25万的赔款。
但如果我在离婚后辞职，那么李放个人签订的合约则与我无关，50万全部由他担负。
50万对现在的我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我根本没有能力支付。
李放并不同意离婚的要求。
「李放，你他妈要是个男人就赶紧痛快把手续办了。合同是你自己签的，你自己担着，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你想得美，跟我离婚让我给你们俩腾地儿，然后设计我背着50万的债。离婚可以，让张志斌给我100万，50万赔偿加上50万是给我的精神损失费。」
「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对你的好真是全都喂了狗。」
我自觉对他们老李家尽心尽力，也算是个好媳妇。到头来就换成这么个结局，「行，那就别离婚，我现在就去辞职让家里背上50万的债务，谁他妈也别想好过！」
晚上我联系了闺蜜，出去喝了不少酒。
可无论喝多少，却一直忘不掉这些糟心的事。
计程车一直开到了我家的小区门口，我坐在外面的花坛边缘蜷成一团，泣不成声。
「静姐？」
一道男声传过来，我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你怎么在这，不回家啊？」
「杨琦？」
我泪眼婆娑，看到男孩也不知怎么心里的委屈全都涌了出来，我开始大哭，「我没有家，我没有家了……」
杨琦蹲在我面前，递过一张纸给我擦眼泪。
我憋在心里太久的话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全都忍不住，开始倒豆子一样全都脑倾泻而出。直到最后我泣不成声，男孩就这样一直在我身边默默地陪着我。
「静姐，遭遇这种事，不是你的错。」
过了许久，男孩才开口，「你做的没错，你已经很勇敢了，错的是他们。」
杨琦安慰我了很多，我的情绪不知觉得变得好了很多。
「快点回家吧，不然家里人该担心了。」
杨琦把我扶回了家，李放开的门。
李放客客气气的把我从杨琦身边接过来，向人道了谢。
门一关上，李放把我整个人丢到沙发上，「汪静，你现在还真是出息了。嫌我头顶还不够绿，找一个姘头还不够，现在又来一个，你到底有没有点羞耻心？」
「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问你有没有羞耻心，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搞破鞋是不是。」
我没忍住一巴掌扇过去，「你嘴巴放干净点！」
老公反手把我推搡在地上，用手钳住了我的手臂，开始脱我的衣服。
我拼命挣扎，他动作越发粗鲁，「李放，你这算强奸！」
「强奸？我他妈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老公。」
我知道，我们的日子彻底过不下去了。
隔天李放和我道歉，说自己情绪激动了，其实他是相信我的。
但是这些鬼话我现在听都不想听。
我打定主意要离婚，接连几天都没去公司，而是想要找到一个暂时过渡的单身公寓。可是看了很多的地方，不是价格不合适，要么就是没办法直接入住。
几天没上班，杨琦给我打电话询问情况，我没避讳的和他讲了我的想法。
他听了之后直接说道，「要不然你去我家住吧。」
怕我误会，他赶忙解释，「我现在住在宿舍，家里也是偶尔去住。就在你们小区，距离也近，方便你搬东西。等你找到其他合适的地方，再搬出去也可以。」
以我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最好的选择。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象征性的付房租。」
杨琦想的很周到。我心动了。
直到我人搬出去了，李放才意识到我这回是真要离婚，开始死缠烂打。
老公跟婆婆也轮番给我打电话，就连我在老家的父母都被惊动了，从老家赶了过来问我情况。
我没办法不见父母，结果李放顺势知道了我现在的住址。他跟着我父母来到我现在住的地方，放低姿态当着我父母的面求我，说未来会对我好，都没能动摇我离婚的决心。
临走的时候李放突然看见放在卧室的照片，是杨琦的。
于是他疯了。
他一口咬定我跟杨琦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甚至周一还带人去我公司堵杨琦下班，扬言要揍他一顿。
事情越闹越大，传闻也越来越离谱，我跟杨琦道歉，觉得自己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想要从他的房子里搬出来。
「我是男人，被人说两句怕什么。再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谣言终究是谣言。倒是静姐这段时间受了委屈，我那边你就安心住着，如果他上门找你给我打电话，我让保安过去抓他。」
我跟法院提请了离婚诉讼，由于李放坚决不同意，我的一审上诉被驳回。
我开始神经衰弱、夜夜失眠，那段时间杨琦每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聊天，或者有时候彼此什么都不聊，只是挂着通话，各做各的事。
男孩的存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我的精神支撑。
后来我又提交了再次上诉，这一次法院宣判同意我们离婚。
「汪静，我不知道我们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说弃就弃了。我真不知道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我已经不想再和这个渣男多说一句话，把本子收到包里，「我接下来就会辞职，你就等着赔50万吧。不过我看你好像对我们老板也挺有好感，或许你牺牲色相试试，兴许他也好这一口。」
将近两个月的婚姻纠葛终于告一段落，期间我基本上没怎么去过公司。
等到我去找张志斌辞职的时候才得知杨琦已经被公司开除了，然而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跟杨琦聊天，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老板在离职同意单上签了字，看了我一眼，「你会后悔的。」
「你才会后悔。」
我看了他一眼，「你做的那些恶心事，总会有天遭天谴。」
我将办公室工位的东西收拾完，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打包。结束的时候我最后一次登陆了我的oa账号，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放到邮箱上，发了一封全公司人可以接收到的邮件。
上面是张志斌对我任职期间的所有骚扰记录，包括语言的和行为的。为了这一天，我还特意去了当时我们聚餐的饭店，求对方老板给了我们当天聚餐的视频监控。
我选择实名举报，是因为不希望我所受到的这些非议、质疑和骚扰，有更多的女生会遇到。
当这封邮件发出去之后，我就将跟这家公司再无关系。
事情告一段落，我唯一觉得抱歉的就是杨琦。
他从头到尾都在帮我，可也因为我丢了这份实习。
我记得自己还欠他和他舍友一顿饭，和他发了微信问他有没有时间。正巧今天他论文答辩结束，我们约了晚上一起庆祝。
结果到了约定的饭店，我们两个人去不约而同的分别拿了一束花。
「给你的。」
我们异口同声。
「花都是男是送的，你给我买束花做什么。」
「庆祝你毕业啊。」我倒是觉得不解，「反倒是你，好端端送我花干嘛。」
杨琦挠了挠头，「庆祝你离婚。」
我成功离婚、他成功毕业，也算是双喜临门。
吃饭的时候杨琦问我，「张志斌害得你这样，你就打算这么算了？」
「还能怎么办。」我想不到办法，「我都已经放弃脸面发在公司发了实名邮件，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
「他敢对你这样明目张胆，就说明肯定不是第一次。除了你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的受害者。或者这些人没你这么勇敢、也没你这么幸运。」
杨琦和我说，「况且利用公职提拔你，在公司账务上肯定有猫腻。不妨我们去查一查，或许能顺藤摸瓜直接把他拉下马。」
这样的结局我自然乐见，只是我们都是普通百姓，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内幕。
杨琦朝着我咧嘴一笑，「你忘了我舍友和你说的？我是富n代啊。」
我不知道杨琦有什么样的打算，可是我就是确定这个笑容灿烂的，20岁出头的年轻人不会骗我。
我听了他的话，实名将我在公司发的邮件发到了网上，并且他帮忙联系了几个大v进行转载，很快这把火就烧了起来。
诚如杨琦所说，我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当办公室骚扰被顶上微博热搜了之后，有好几位女生站了出来和我一起实名举报了张志斌。
而另一边杨琦也利用家族的关系联系了公司总部的负责人，他们开始查公司的账目，张志斌几年来挪用公款的事被接连牵扯，不仅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臭虫，并且即将面临的是法律的制裁。
当我怯懦时，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与我为敌；可是当我勇敢时，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为我鼓掌喝彩。
「现在大家都知道我被上司性骚扰过，以后怕是嫁不出去了。」
和杨琦吃饭的时候，我后知后觉。
「你长得这么漂亮，工作能力又强，性格又好，最重要的还是单身。这下优点被更多人知道了，依我看应该是大家都排着队追你吧。」
我笑出来，「也就你这么想。」
「是啊，我这么想。」
杨琦突然认真，盯着我的眼睛，我仿佛意识到什么，慌乱移开视线。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我知道只要走出人生的迷雾，就会有光亮。
（完）
□丁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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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意上头的我在混乱和害怕中拿出手机，「老公，你能来接我吗」。
如果不是老公很快赶来，这将成为我生命中最耻辱的一夜。
「酒桌上大家都喝多了，讲话声那么大，贴近你说话不是正常的么，你太敏感了。」
在说到昨晚惊魂时刻时，老公李放很不以为然。
「人家那个身价，大把大把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排着队等着呢，犯得着潜你么。」
老公的语气带着轻蔑，仿佛我刚才的猜测是多么的可笑。
这是我老公能讲出来的话？
原来在他眼里我竟是这样差劲。
「李放，你是不是巴不得张志斌潜我呢，等他得逞了你还在这边拍手称庆，跟我说是我占了人家的便宜啊。」
见我真的恼火，老公赶紧陪了个笑脸，「哪儿能啊，我是那窝囊人？谁他妈敢惦记我媳妇，我就是拼了命也不放过他。不过我真觉得你想多了，中年油腻男，都喜欢嘴上占点便宜。真要让他们做什么，不敢的。」
老公往我身边凑了凑，「现在就业形势不好，你这时候辞职多吃亏。要不你带着我给你老板送点礼，一方面也算宣示主权，打消他对你的念头；另一方面也让领导关心关心咱们家情况，他认识的人多，兴许有路子帮我介绍介绍工作。」
去年疫情，老公的公司倒闭，他也成为了失业大军的一员。期间找了几个工作，但老公总觉得薪资配不上自己211大学毕业的尊贵身份，到现在还赋闲在家。
老公朝我挤眉弄眼，「到时候让你们老板在提拔你和给我介绍工作之间任选一个，选不出来，两个都选也不是不可以。」
「美得你，还两个都选。」
我瞪了他一眼，但虽然嘴上骂着，心里却觉得老公提的建议靠谱。
让老板知道我老公的存在，即便是他对我有什么心思，估计也会憋回去。
人情世故上，我老公比我要精通。
虽然还是心里头不舒服，但我也半推半就算是同意了。
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赶紧找工作赚钱，等你上班我就辞职。我实在受不了他看我的眼神，总让我觉得怪怪的。」
我老公使劲儿亲了我一口，「必须的，再马上就不用受他这等窝囊气。」
虽然暂时同意了这个计划，但心里的那股子不适怎么都挥散不去。
一整天我都尽量避免跟老板接触，送的文件全都请同事帮忙代劳了。
没想到千避万避，晚上下班我才进电梯，他却突然从后面跟着进来了。
封闭的空间让我十分没有安全感，我打了声招呼眼睛盯着跳跃的楼层数字，但是能感受到老板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逡巡。
这样的感知让我浑身的汗毛竖起，只期盼着电梯能下降的快一点，或是在中途停下，进来个别的什么人。
「昨天晚上你怎么回去的？」
老板突然出声，让我吓了一跳。
听着他继续说，「我要是知道这帮人那么能喝，就不带你去了。你一个女同志应酬，还是挺不安全的。」
老板的语气太过诚恳，仿佛真的不应该带我参加那种应酬场合。
这样的说辞开始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像我老公说的那样，有些敏感了。
或许人家昨天真的只是喝多了，做出点有些出格的事或许也并非本意。
我稍稍放下心，转过身礼貌地回复，「我没事，昨晚我老公过来接我的。」
「那就好。」
老板视线仍落在我身上，话锋一转，「你这套裙子不错，以前没见你穿过么，新买的？」
我一愣，发现老板的眼神不怀好意，盯着我身上的某处别有深意的说了句，「这身材，做你老公可真有福啊。」
言语的不适让我胃部疯狂翻腾，浑身像被点了一把火羞恼的快要燃烧，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想要离开，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电梯门即将打开的时候，我正欲出去，老板突然朝着我的背影说道，「你老公李放是不是还待业啊，昨晚吃饭的那个王总公司正好招人，要不要帮你打听打听。」
我脚步顿住，一时间不知道老板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究竟是真的想帮我，还是怀了什么别的心思。
几天后，在我生日这天，我跟老公决定去吃顿大餐。临近下班，突然部门内部群经理突然发来一条群信息:「今天部门聚餐，任何人都不许请假，有事需经主要领导审批同意。」
主要领导，就是老板。
为什么部门聚餐还要找老板请假，这狗比老板又整什么幺蛾子。
老公已经到了楼下，我发了条消息让他等我片刻，只得去老板办公室报告情况。
我刚走进去，老板就把一个礼盒推到我面前，「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看了眼，是套海蓝之谜的护肤品。
他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鸡皮疙瘩顺着手臂爬上来，忙不迭拒绝，结果对方一句话给我怼了回来，「每个员工过生日都有礼物，怎么就你搞特殊不收呢。」
我捏着那个礼物就像是烫手山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晚上聚餐是我安排部门的人特意给你准备的生日惊喜，今天你必须参加，先说好你请假我不批啊。」
一句话，直接把我没说出口的话堵死，并且再次将我摆在了道德的至高点。拒绝，就像是我不识好歹了般，这种让人不适的职场社交只有我在经历吗？
我不明白到底是谁允许他这样直接自作主张安排我的生日。
可身为一颗螺丝钉，如今家里的开支全都指着我的工作，我也不敢贸然撕破脸，只得赔笑，「今天真的不方便，我老公人都已经到楼下了。下次我做东，请办公室同事们搓一顿。」
「这么多人你放鸽子，那可不行。」老板脸立刻沉了，「你老公在下面？我跟你一起下去，我就不信他不给我这个面子。」
听到这番话我心里的无语感更甚，脸上笑嘻嘻心里疯狂吐槽，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大脸，总是觉得自己的面子这么重要。
没想到他真的出门找到了我老公。
老板当着我老公面主动要提出给他介绍工作，三言两语就将老公忽悠的云里雾里，然后才切入正题，装模作样地询问我能不能参加部门聚餐，闻言老公哪里还顾及我的意愿，疯狂点头。
见我开口再次拒绝，还反过来劝我，「跟家里人每天都能吃饭，难得你跟同事们聚聚，多晚回来都没关系。」
现在我觉得我老公是那么的陌生，我已经明确表示我不愿意参加，他居然还再将我往外面推。
「你跟我一辆车，我们先去。我今天开的帕拉梅拉，坐起来舒适度比较高。」
老板笑了笑，然后伸出一只手抵住我的后背将我推着往前。我一个激灵飞速闪开，老板适才收回手。
说一句话，还特意强调自己开的是帕拉梅拉，仿佛故意在讽刺我老公开的是一辆小polo。
真让人恶心。
我老公立刻心领神会，「帕拉梅拉我还没坐过呢，小静你快体验体验，机会难得，我就先回去了。」
这句话说的我连从里到外都觉得臊得慌，只觉得老公这故意阿谀奉承的话让我觉得丢人。
我低头给老公发信息，「我不想去，你赶紧想个理由拒绝。」
结果老公回我:「你老板刚说有路子给我介绍工作，晚上你好好表现表现，敬两杯酒，争取把这事儿定下来。乖，也算是领导关心你，你拒绝就显得不识好歹了，我晚上去接你。」
餐桌上同事们聚作一团，我作为寿星被拱到了老板旁边的位置。
大家都是直到来了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轮番朝我敬酒，酒过三巡大家脸上都带了醉意。
「老板，你这顿饭请的可有点偏心眼了。」
部门的二组组长徐莉莉端着酒杯走过来，脚步也有些踉跄，「怎么就汪组长过生日你请大家吃饭呢，我们过生日连个屁都没有，不能只有美女才能享受你的关爱啊。」
「这倒是我的不对。」老板大大方方站起来，然后朝着我说道，「小汪，你说这杯酒是不是得我们一起喝。人家都嫉妒我对你好了，你不得跟我一起和大家赔个不是。」
我实在想不出这两者之间的逻辑关系，但整个人被老板拽起来，大脑已经喝的麻木，一口酒又被灌进去，整个人有种悬浮在半空中的迷茫。
今天喝的酒，比上一次的酒局喝的还要疯狂。
并且我已经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我的行动将不能再受到我的行为控制。
「听说你跟徐莉莉在竞争一个项目？」
老板突然凑过来，朝着我耳朵小声说道，「你想不想争取到那个项目，当项目经理。我可以帮你。」
虽然大脑反应迟钝，我慢了半拍的理解了老板的潜台词。借着酒劲儿装傻，「谢谢老板，那个项目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老板的唇距离我更近了，一只手从桌子下面摸上了我的膝盖，「有些事不在准备的多不多，在于准备的对不对。」
「你老公现在待业在家，你又是外地人在这儿没个能护得住你的亲戚朋友，只能靠自己打拼。女人，相貌最大的竞争力，有时候你得软一点，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
我的腿想要移开，老板的那双厚重大掌却不断顺着我的牛仔裤往上移，这样隐秘的羞耻让我想要大声疾呼，但是四周全部都是与我朝夕相处的同事，我不敢喊出声来。
我飞速起身，脚步已经带着踉跄，眼里的泪水已经要流下来。
「去哪儿？」老板也跟着站起来，「你喝醉了行动不便，我陪你。」
正巧老公的电话拨进来，我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飞速接起，那边传来老公的声音，「快结束了吗，我准备过来接你啦。」
我还没开口，电话就被一旁的老板抢走，「这么不放心汪静啊，你放心等我们结束我一定把你老婆平平安安送回去。」
那边老公不知道说了什么，电话还给我的时候老公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拒绝再跟老板靠近，也顾不得会得罪谁直接拿起包，装作不舒服的样子捂着胃「各位我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这边也差不多结束了，就散了吧。」
老板直接结束这场饭局，然后率先起身，「你们女同志晚上回家不安全，住在附近的就拼一拼车，或者没喝酒的男同志护送一下。汪静身体不舒服，我直接把她送回家。」
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此时头重脚轻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如果今天真的跟老板回去，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用！」
我尖叫出来，「我自己回去就好。」
老板强行要把我带上车，我的力气已经无法抵抗老板的施力，而周围的同事忙着拼车没人察觉我的异常。在我即将要被推上去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拽住我的手臂，「张总，我跟汪姐住一个小区，我送她一程吧。」
说话的是我们刚到办公室没多久的实习生杨琦，目前还在学校念大四。
老板脸上带着明显的恼怒，「我这边有司机，你自己回去吧。」
「您跟汪姐不顺路，您也喝了不少酒，在车上还能休息休息。」
我一把搭上男孩的肩膀连招呼都没跟老板打，拽着杨琦就往反方向走。
老板这才作罢。
车上，我靠在冰凉的车窗看着不断后退的街道，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痛恨自己的懦弱，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居然不敢理直气壮的站起来给对方个巴掌。
但是更痛恨对我怀有不轨心思的老板，令人作呕到了极点。
手机屏亮起，老公的一条微信传来，「现在快结束了嘛？好好在老板面前表现，升职加薪全靠我家老婆咯。」
我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眼泪也开始狂流不止。
果然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不是工作就是感情，我却遭遇了双面夹击。
我情绪崩溃的跟杨琦不断道歉，杨琦吓了一跳但表示没关系，不知是出于礼貌或是什么其他，杨琦没有问我原因。
但此刻，我万分感谢他的沉默。
发生了这样不愉快的经历，我不可能再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已经打定主意要辞职。
这件事我几经犹豫没有告诉老公，一方面是由于我还在生他的气，气他前一晚自私的将我推向了那个别有用心的饭局；
而另一方面，因为我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和老公坦诚我被人性骚扰了的事实。
明明这件事错的不是我，可我却被一股浓浓的负罪感包围。
隔天上午，在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情况下打印好了辞职申请，打算对家人先斩后奏。然而下午我还没来得及递交申请，一条新的人事命令直接让我懵了。
我被提拔成了项目经理，接下来将带领整个团队开展项目。
这又是老板的什么手段？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人事任命在内网公布的第一时间，徐莉莉就红着眼眶走到我的办公桌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句，「你真是好手段！」
还有些同事纷纷过来恭喜我，脸上带着笑意，可是眼底却透露着鄙夷。
仿佛我的这个岗位不是通过自己努力获得的，而是使用了特殊手段。
虽然事实上他们有一半的猜测是对的，这个提拔的确胜之不武，尽管我什么都没做过。
去洗手间的时候，我在隔间听到几个同事在安慰徐莉莉。
「昨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跟老板都要贴在一起了，为了个职务脸都不要了。莉莉你也别哭了，谁让咱要脸呢。」
「我就是气，要是她有能力也就算了，不过就是长的好看凭什么。这个项目我们花了这么多心血，结果人家天天打扮打扮就上位了。」
几个人的谈话听的我气极，我想直接踹开门把这群长舌妇暴打一顿。
她们凭什么污人清白？
她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我没有这么做，我知道人们都只会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我的解释根本毫无说服力。
我把这个项目做好，是不是就能用事实打他们的脸？
老板提拔我是故意的，想要靠这些手段让我屈服。但是我既然连辞职都不怕，还怕他什么。
我决定撕掉辞职申请，将这个工作继续做下去，留着搜集证据揭露老板的恶行，并且狠狠打这群同事的脸。
我不知道家人是怎么得知我被提拔的消息，老公还特意将婆婆接过家里一起庆祝。
饭桌上好像除了我大家都挺开心，老公还在那边自鸣得意，「我说就是那顿饭起了作用，我说什么来着，别得罪领导，对你有好处。」
他们不知道这次提拔背后到底隐含着怎样的阴谋，也不知道同事们之间到底流传着怎样的谣言。
他们只在乎我提拔之后薪资长了几个点，我看老公这幅样子就知道如果我提辞职，他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火气混杂着委屈充斥在胸腔，我看了他一眼没讲话。
「你们结婚都两年了，现在生活条件更好了，是不是也该考虑要孩子了。」
饭吃到一半，婆婆又开始碎碎念，「小静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整天忙的不着家，让我们老两口啥时候能抱上孙子。钱赚多少都不够花，也不用太拼了。」
压下去的火气瞬间冒了出来，「生孩子拿什么钱养，李放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工作，一家老小都靠我一个人养着，我不这样拼死拼活的我们吃什么。」
我老公把碗一摔，「汪静，什么叫一家老小靠你养着，你当着我妈的面说话注意点。」
「李放你还有理了？？」
他摔碗的动作把我整个人点燃，「你这一年往家里拿回来过一毛钱么，我这么忙是为了什么，天天在公司忍气吞声陪酒应酬，你可倒好，天天在家躺床上吹空调，柴米油盐哪一个不是我掏钱买的。」
「你他妈要是瞧不起我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让你找人帮我介绍个工作，你在这儿跟我推三阻四、唧唧歪歪，我看你他妈就是坐人家大奔上瘾了，我这辆小polo配不上你了。」
听到这种话，我整个人的汗毛全部竖起来，「李放你讲这些话，有没有良心！」
婆婆见状赶紧劝，「行了行了，怎么好端端的嚷嚷起来了。李放你也是，少说两句。」
见我们两个人吵，把放在门口的小布包往肩上一背，「孩子你们俩随意，想生就生不想生就晚几年，我先回家，你们俩好好谈谈。」
李放把一包烟揣进兜，「我送你。」
两个人出去之后，房间安静到只能听到我自己心跳的声音。
方才争吵的一幕幕在我脑海中回放，我承认当婆婆提到我忙于工作不要孩子的时候，情绪也有点激动了。
不管自己如何觉得憋屈，都不应该把火气撒在老人身上。
我追出去想要也跟着送一送婆婆，顺便道个歉，人才到车库就瞧见婆婆跟老公站在车旁边，「现在小静这个班上的，整天张口闭口就是钱钱钱，掉钱眼里去了。那生孩子跟钱有啥关系，咱们家穷，你不照样也被我拉扯大了。我看她就是看我不顺眼，故意针对我。」
「行了妈，小静没这个意思。她就是上班心里也觉得委屈，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没针对你。」
「你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我婆婆明显不满意，「你给我挣点脸赶紧找工作，也让你老娘我硬气硬气。」
「行了行了，我先送您回去，改天我让汪静亲自给你做饭赔罪。」
「不用，我可吃不起她做的饭。以后你们这，我再也不来了。」
两个人坐上车，我看着车慢慢走远。
这些话都让我浑身心凉如水。
李放一年没工作，家里的大事小情全都是我管着。
年前他妈突然心脏疼，我前后带着她跑了两家医院看病，晚上彻夜看护，中午晚上的送菜送饭，几万的检查费都是我掏的，结果到头来我反倒成了外人，成了整天嘴上只会说「钱钱钱」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现在的生活会变成这样。
晚上老公送完婆婆回来也没进卧室，直接在隔壁小房间睡了一晚。
我跟老公自从饭桌吵架那件事之后就陷入冷战阶段，我的工作量也陡然增加。
为了进行项目产品宣传，我们租用了市中心的一个广场打算进行一场活动，届时会邀请很多企业和大咖为我们站台。为了这次的活动我几乎每天都在加班，从活动策划到邀请嘉宾、对接公司、布置站台，几乎都是我一手包办，每天脚不沾地。
家长里短的琐事，也很快被我抛到了脑后。
活动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准备到位，彩排进行的也非常顺畅，就等着让广告公司印刷的五千份宣传册，只要拿到等到隔天在现场发放就宣告着首战告捷。
一直到八点，广告公司才把制作好的宣传册送过来，我们把厚重的册子全部拿到活动场地，杨琦随手翻了一下册子慌张向我跑来，「静姐，我们的这个册子有错误啊。」
我看了眼扉页上的图像和配文，大脑一懵，「这个怎么会印错了？」
我给广告公司打电话，对方回应我们给他的底稿就是这一份。
我当时明明已经吩咐将图片进行修改，整个工作都是让徐莉莉对接的。
徐莉莉？
我赶忙联系徐莉莉，「那份宣传册是你签字同意的啊，当时我还问了你一句要不要改，你没回我。」
然后徐莉莉还说了句，「后来张总也签字了，我一个小螺丝钉也不能左右领导的决定，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电话挂断，我彻底傻了。
那天徐莉莉确实给我拿了文件签字，但是我印象里当时她给我看的是修改过的宣传页。为什么当我签过字之后，就变成了错误的版本，这件事细思极恐。
现在徐莉莉疯狂甩锅，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打电话给广告公司，发了正确的版本过去请他们重新印刷，却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要装订又要印刷，一个晚上根本来不及。我们只有两台机器，一夜不睡也做不完。」
我又连续找了几家广告公司，都被对方拒绝了。对这件火烧眉毛的事，团队成员大多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他们都认为是我的问题，看完现场都各自离开。
又过了半个小时，我还是没能找到可以帮忙的广告公司。
我浑身被一股绝望包裹，现在急到连哭都哭不出来。
突然我的电话响起，「小汪啊，我听说你那边工作出了点问题？我这边认识个广告公司，我去接你让他们帮帮忙啊？」
老板电话来的时机凑巧又奇怪，我突然想到徐莉莉说那一份广告宣传页老板也在上面签了字，我才意识到这件事的诡异之处。
老板伸出的这支援手像极了递给沙漠旅人的毒水，喝与不喝都面临着死亡。
指甲在手心被我硬生生抠出了一排深深地印痕，在等待我回复的瞬间，原本已经离开活动现场的杨琦再次回来，「静姐，我们学校可以印。」
杨琦学校的出版社，后面有个私人承包的印厂。
事发突然，文印师傅多数已经下班，为了赶工我和加班的师傅一起工作。
五千份，不但要印刷还要自己装订，连广告公司都不接的活儿光凭我们两个也不知道能做多少。
「你来印、我来装，我们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现在这已经是没办法的办法，「明天活动结束，我会去老张那边领罚，这个事儿我自己顶着。」
「别担心。」杨琦露出一排小白牙，「这是我的地盘，既然揽了这个活儿自然要帮到底。」
杨琦给舍友打了通电话，没几分钟几个穿着裤衩背心拖拉板的男孩子匆匆赶了过来，看到我惊吓，「杨琦你不厚道，来之前没跟我们说有这么漂亮的妹子啊。现在就你一个人穿的人模狗样的，是不是就想让我们邋里邋遢的衬托你。」
「别瞎说，这是我公司领导。」
杨琦朝我难为情的笑了笑，踹了他们一脚，「赶紧干活，别逼逼。」
有了这群男孩的加入，工作效率也明显提高了上来，凌晨的时候他们让我去旁边休息休息打个盹儿，我拒绝了。他们几个人嘻嘻哈哈时间过得飞快，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样的活力了。
天际泛白的时候，五千份终于全部都装订结束，我们五个人创造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杨琦的舍友摊在凳子上，「杨琦，你是不是得给爸爸们付加班费。」
我听了赶忙说道，「谢谢你们帮我这么大一个忙，你们白天先睡一会，晚上我请客。」
「漂亮姐姐，不用你请，杨琦他们家富n代钱多的是，就是平时对我们一毛不拔，抠的要命。」
其中一个男孩朝着我挤眉弄眼，「到时候我们使劲儿坑他一回，你也来。」
杨琦的家庭情况我确实不了解，平时看这个孩子为人温温和和的，工作也努力认真，一点富家子弟的傲气都没有。
听到这话杨琦笑着答应，「行，我请我请。」
我们紧锣密鼓的带着资料往活动场地赶，然后又分头将宣传资料全部发到了每位贵宾的座位上，等到做完所有准备工作的时候，人员开始入场了。
一夜通宵，我趁着人还没到全去洗手间化了个妆，整个人看起来终于没那么狼狈。出来我顺便给杨琦买了杯咖啡，「我欠你两次人情了。」
「这算什么欠人情，我也是项目团队的一员，工作出了纰漏大家都难辞其咎，我帮你也是在帮自己呢。」
男孩冲我挤眉弄眼，让我心里流入了一股暖流。
若不是他，上一次的我可能就已经遭到了老板的侵犯，而这一次若不是他，我可能真的要背负公司给的不良记录被迫离职，还要面临对此事的赔款。
「两个人在这儿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老板挺着圆润的肚子从门口走到我们中间，「今天活动办的不错，值得表扬。」
我皮笑肉不笑的弯了弯嘴角说了声谢谢，老板像是才注意到我，夸张地说道，「你今天还特意化了妆，搞这么好看是想让谁看呀？」
这句话我听了丝毫不觉得幽默，没进食的胃感受到了一股油腻和恶心。
杨琦见状打了个圆场，「静姐长得好，化不化妆都好看。」
算是稍稍化解了尴尬。
没想到老板更加阴阳怪气，「以前也没见小汪捯饬自己，现在杨琦一来每天花枝招展的。这是办公室有小鲜肉，嫌弃我们这群菜帮子了。」
我不想要在参与对话，借故有事就离开。
活动结束的时候，手机有两条新消息。
一条是老公发给我的，问我今天什么时候下班，说做好了饭来接我。
这是显然在跟我求和。
而另一条是老板发给我的，一串电话号码。说找工作的事帮我老公办成了，让我联系一下对方将简历发过去。
这两条信息我都没回。
晚上原本想跟杨琦的同学一起吃饭表示感谢，没想到才出公司就看到正门口停了一辆熟悉的小polo。
老公见到我跑下来，「我都等你4个小时了。」
我没好气，「没人要你等。」
「老婆我错了。」
说着一把拽住我的手臂把我纳入怀里，我用力挣扎，老公不肯松手，「我老婆每天上班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耗尽心思、殚精竭虑、死而后已，我居然还在这挑三拣四、大言不惭、颐指气使，实在罪该万死。」
我没忍住笑出来，使劲儿锤了他一下，「不会用成语就别乱用。」
我老公见我笑了，顺势凑过来亲了我一口，「这段时间我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思，明天我就努力找工作，绝对不让你担心。今天我特意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请赏个脸回家用餐吧。」
等坐上车我才想到自己还跟杨琦他们约了晚饭，赶忙发了个微信过去。
杨琦看到也表示理解，约了下次在一起吃饭。
晚上，老公给我看了他的手机求职软件，「我这几天也投了几家简历，都石沉大海了。其中有两家给我回复，还是去做销售。我学计算机的，做销售不是丢了老本行么，这种工作短期工资高，但是发展瓶颈太明显，我就拒绝了。」
他这么说，让我有些心软。
我没忍住还是告诉了他老板给我发了一串电话号码，老公得知后果然很欣喜，怂恿着我打电话。
见我犹豫他说服我，「我们在这无依无靠的，能用的资源不用白不用。事成之后给他送两张卡，你不想做了咱们就辞职，他也奈不了我们何。」
「我知道你没嫌弃我的意思，那天我们吵架说的话都是气话。是我窝囊没本事，让我老婆在外头抛头露面受这个窝囊气，我和你发誓只要我重新工作，以后这个家我养着，你想上班就上班，想不去咱们就不去，没人能欺负你。」
老公在我耳边说了一晚上，思来想去好久还是决定听老公的话，和对方联系一下试试。
那边接通得很快，在我和对方进行了自我介绍之后，对方居然客气地说了句，「是嫂子啊，不好意思。」
嫂子？
我慌忙解释，「不是，我是汪静。是张总……」
「知道知道。」那边打断我我，说的满是猥琐，「那个嫂子是嫂子，你这个嫂子也是嫂子。」
「你的情况老张跟我说过了，你放心吧，我跟老张这么多年交情随便在部门安个差事还是简单的。到时候该加班的时候加班，不该加班的时候就不加班，我有分寸。」
「不好意思，我可能打错了。」
这通电话像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电话挂断我就开始抱着马桶狂吐，胃里的胆汁都要吐出来。
老公跑过来询问我情况，我将老板饭桌上摸我大腿、险些将我强行拉上车、同事们对我的故意刁难等等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我也管不了他是不是能承受得住。
「我要辞职，我一定得辞职。」
我大哭，「去他妈的证明自己，我再也不想这样委屈自己了！」
老公在一旁抱着我跟我道歉，说自己窝囊没本事害了我，他抽了一包的烟，跟我说「咱们不干了，辞职就辞职。」
我和人事部门提交了辞职申请，离职需要有一个月的时间进行工作交接，期间老板也没有再联系过我。
过了大概半个月，老公和我说他找到了工作。一家小企业，工资不多一个月6000，省吃俭用也够我们度过这段困难时期。
我是真切的感受到我们的生活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心情也逐渐走出被骚扰的迷雾，逐渐开朗起来。
然而交接工作快要进行到尾声的时候，人事部门却传来我的辞职申请有问题，上级未同意审批的结果。
所有的手续我都是按照流程提交，怎么会违反手续？
我拿着辞职申请直接冲到老板的办公室，他却告诉我，「你随时可以辞职啊，但是走之前要担负50万的赔偿金。」
「什么赔偿金？」
老板点了根烟，「你老公去的公司是我开的，当时他签了份跟你的绑定合同。你们一方辞职，将担负50万的赔偿金。怎么，他没跟你说么？」
老板把烟叼在嘴里，把合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你自己看，回去跟你老公商量商量，是赔钱还是继续留任。」
我气得双手颤抖，「我平时也没得罪过你，你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小汪，你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工作我给你提拔了，老公的工作我给你解决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合同不是我逼着你们签的，你要是想辞职，我也没阻拦。不过你要是有问题想要让我帮你解决，我想想办法也不是不可以。」
老板看我的眼神肆意，吐了口烟雾，「就是看你有多少诚意了。」
此时老板的想法已经昭然若揭。
而我就是刀俎下面的鱼肉，根本动弹不得。
我逃似的跑出办公室，回到家跟老公大吵了一架。
老公却将这件事推到了我身上，「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是你天天跟我抱怨压力大，我这才去找你老板要了人家电话。」
「李放，都到现在了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是个傻逼。」
我对他已经无比失望，「张志斌对我什么心思你会不清楚？你现在跟他签了个合同，我辞职要付50万，以别人睡你老婆作为交换你找工作，是不是心里特舒坦。」
「要是你不愿意，他还能用强的不成？」
老公嗤之以鼻，「再说，人家都摸到你大腿了，你不是也没反抗。你要是跟他真没一腿，他怎么会这么好心非要上赶着给我介绍工作。」
「李放，你说的这是人话？」
我气急，把东西往他身上摔，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老公根本就没相信过我。
我第一次萌生了要离婚的心思。
我当即出门，找到了认识的律师进行咨询。
按照法律规定如果我在离婚前辞职，那么这笔欠款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我需要担负25万的赔款。
但如果我在离婚后辞职，那么李放个人签订的合约则与我无关，50万全部由他担负。
50万对现在的我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我根本没有能力支付。
李放并不同意离婚的要求。
「李放，你他妈要是个男人就赶紧痛快把手续办了。合同是你自己签的，你自己担着，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你想得美，跟我离婚让我给你们俩腾地儿，然后设计我背着50万的债。离婚可以，让张志斌给我100万，50万赔偿加上50万是给我的精神损失费。」
「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对你的好真是全都喂了狗。」
我自觉对他们老李家尽心尽力，也算是个好媳妇。到头来就换成这么个结局，「行，那就别离婚，我现在就去辞职让家里背上50万的债务，谁他妈也别想好过！」
晚上我联系了闺蜜，出去喝了不少酒。
可无论喝多少，却一直忘不掉这些糟心的事。
计程车一直开到了我家的小区门口，我坐在外面的花坛边缘蜷成一团，泣不成声。
「静姐？」
一道男声传过来，我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你怎么在这，不回家啊？」
「杨琦？」
我泪眼婆娑，看到男孩也不知怎么心里的委屈全都涌了出来，我开始大哭，「我没有家，我没有家了……」
杨琦蹲在我面前，递过一张纸给我擦眼泪。
我憋在心里太久的话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全都忍不住，开始倒豆子一样全都脑倾泻而出。直到最后我泣不成声，男孩就这样一直在我身边默默地陪着我。
「静姐，遭遇这种事，不是你的错。」
过了许久，男孩才开口，「你做的没错，你已经很勇敢了，错的是他们。」
杨琦安慰我了很多，我的情绪不知觉得变得好了很多。
「快点回家吧，不然家里人该担心了。」
杨琦把我扶回了家，李放开的门。
李放客客气气的把我从杨琦身边接过来，向人道了谢。
门一关上，李放把我整个人丢到沙发上，「汪静，你现在还真是出息了。嫌我头顶还不够绿，找一个姘头还不够，现在又来一个，你到底有没有点羞耻心？」
「你他妈再说一遍！」
「我问你有没有羞耻心，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搞破鞋是不是。」
我没忍住一巴掌扇过去，「你嘴巴放干净点！」
老公反手把我推搡在地上，用手钳住了我的手臂，开始脱我的衣服。
我拼命挣扎，他动作越发粗鲁，「李放，你这算强奸！」
「强奸？我他妈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老公。」
我知道，我们的日子彻底过不下去了。
隔天李放和我道歉，说自己情绪激动了，其实他是相信我的。
但是这些鬼话我现在听都不想听。
我打定主意要离婚，接连几天都没去公司，而是想要找到一个暂时过渡的单身公寓。可是看了很多的地方，不是价格不合适，要么就是没办法直接入住。
几天没上班，杨琦给我打电话询问情况，我没避讳的和他讲了我的想法。
他听了之后直接说道，「要不然你去我家住吧。」
怕我误会，他赶忙解释，「我现在住在宿舍，家里也是偶尔去住。就在你们小区，距离也近，方便你搬东西。等你找到其他合适的地方，再搬出去也可以。」
以我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最好的选择。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象征性的付房租。」
杨琦想的很周到。我心动了。
直到我人搬出去了，李放才意识到我这回是真要离婚，开始死缠烂打。
老公跟婆婆也轮番给我打电话，就连我在老家的父母都被惊动了，从老家赶了过来问我情况。
我没办法不见父母，结果李放顺势知道了我现在的住址。他跟着我父母来到我现在住的地方，放低姿态当着我父母的面求我，说未来会对我好，都没能动摇我离婚的决心。
临走的时候李放突然看见放在卧室的照片，是杨琦的。
于是他疯了。
他一口咬定我跟杨琦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甚至周一还带人去我公司堵杨琦下班，扬言要揍他一顿。
事情越闹越大，传闻也越来越离谱，我跟杨琦道歉，觉得自己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想要从他的房子里搬出来。
「我是男人，被人说两句怕什么。再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谣言终究是谣言。倒是静姐这段时间受了委屈，我那边你就安心住着，如果他上门找你给我打电话，我让保安过去抓他。」
我跟法院提请了离婚诉讼，由于李放坚决不同意，我的一审上诉被驳回。
我开始神经衰弱、夜夜失眠，那段时间杨琦每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聊天，或者有时候彼此什么都不聊，只是挂着通话，各做各的事。
男孩的存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我的精神支撑。
后来我又提交了再次上诉，这一次法院宣判同意我们离婚。
「汪静，我不知道我们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说弃就弃了。我真不知道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我已经不想再和这个渣男多说一句话，把本子收到包里，「我接下来就会辞职，你就等着赔50万吧。不过我看你好像对我们老板也挺有好感，或许你牺牲色相试试，兴许他也好这一口。」
将近两个月的婚姻纠葛终于告一段落，期间我基本上没怎么去过公司。
等到我去找张志斌辞职的时候才得知杨琦已经被公司开除了，然而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跟杨琦聊天，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老板在离职同意单上签了字，看了我一眼，「你会后悔的。」
「你才会后悔。」
我看了他一眼，「你做的那些恶心事，总会有天遭天谴。」
我将办公室工位的东西收拾完，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打包。结束的时候我最后一次登陆了我的oa账号，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放到邮箱上，发了一封全公司人可以接收到的邮件。
上面是张志斌对我任职期间的所有骚扰记录，包括语言的和行为的。为了这一天，我还特意去了当时我们聚餐的饭店，求对方老板给了我们当天聚餐的视频监控。
我选择实名举报，是因为不希望我所受到的这些非议、质疑和骚扰，有更多的女生会遇到。
当这封邮件发出去之后，我就将跟这家公司再无关系。
事情告一段落，我唯一觉得抱歉的就是杨琦。
他从头到尾都在帮我，可也因为我丢了这份实习。
我记得自己还欠他和他舍友一顿饭，和他发了微信问他有没有时间。正巧今天他论文答辩结束，我们约了晚上一起庆祝。
结果到了约定的饭店，我们两个人去不约而同的分别拿了一束花。
「给你的。」
我们异口同声。
「花都是男是送的，你给我买束花做什么。」
「庆祝你毕业啊。」我倒是觉得不解，「反倒是你，好端端送我花干嘛。」
杨琦挠了挠头，「庆祝你离婚。」
我成功离婚、他成功毕业，也算是双喜临门。
吃饭的时候杨琦问我，「张志斌害得你这样，你就打算这么算了？」
「还能怎么办。」我想不到办法，「我都已经放弃脸面发在公司发了实名邮件，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
「他敢对你这样明目张胆，就说明肯定不是第一次。除了你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的受害者。或者这些人没你这么勇敢、也没你这么幸运。」
杨琦和我说，「况且利用公职提拔你，在公司账务上肯定有猫腻。不妨我们去查一查，或许能顺藤摸瓜直接把他拉下马。」
这样的结局我自然乐见，只是我们都是普通百姓，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内幕。
杨琦朝着我咧嘴一笑，「你忘了我舍友和你说的？我是富n代啊。」
我不知道杨琦有什么样的打算，可是我就是确定这个笑容灿烂的，20岁出头的年轻人不会骗我。
我听了他的话，实名将我在公司发的邮件发到了网上，并且他帮忙联系了几个大v进行转载，很快这把火就烧了起来。
诚如杨琦所说，我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当办公室骚扰被顶上微博热搜了之后，有好几位女生站了出来和我一起实名举报了张志斌。
而另一边杨琦也利用家族的关系联系了公司总部的负责人，他们开始查公司的账目，张志斌几年来挪用公款的事被接连牵扯，不仅成为了人人喊打的臭虫，并且即将面临的是法律的制裁。
当我怯懦时，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与我为敌；可是当我勇敢时，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为我鼓掌喝彩。
「现在大家都知道我被上司性骚扰过，以后怕是嫁不出去了。」
和杨琦吃饭的时候，我后知后觉。
「你长得这么漂亮，工作能力又强，性格又好，最重要的还是单身。这下优点被更多人知道了，依我看应该是大家都排着队追你吧。」
我笑出来，「也就你这么想。」
「是啊，我这么想。」
杨琦突然认真，盯着我的眼睛，我仿佛意识到什么，慌乱移开视线。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我知道只要走出人生的迷雾，就会有光亮。
（完）
□丁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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