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政治白痴
听他这么一说，门达脸上的笑容倒是渐渐消失了，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对于自己这位曾共事过十多年的老朋友门达是绝对信任的，在他刚刚继承父亲衣钵进入南镇抚司的时候，冯仁杰已经是南镇的总旗官了。
要论当时锦衣卫中，冯仁杰是有名的精英，不仅擅长情报刺探，刑侦暗杀，而且对于火器还非常精通，门达也是后来才得知冯仁杰的祖父是当时永乐皇帝还在北平就藩时候的亲兵。
后来永乐皇帝靖难之后其祖父就任京师三大营中最精锐的神机营的武备参将，莫要小看了这个职位，当时的京师三大营分别为神机营，五军营，三千营，这是三大营是直属皇帝亲军。
而神机营更是其中最精锐的部队，因为永乐时代对部队进行了改组，神机营官兵是唯一一支全部武装火器的部队，而冯仁杰的祖父以及后来他的父亲都是历任这武备参将，负责研发管理神机营的火器装备。
只不过后来到了冯仁杰这里，门达可是知道这老冯是个天生的政治白痴，原本冯仁杰也是继承了父辈衣钵留在神机营，可偏偏宣德皇帝驾崩，朝野内外开始有传言说要立襄王为帝，冯仁杰愣是傻兮兮地真信了，信了也就罢了他还到处乱说。
结果这只是个传言，太子朱祁镇登基是为当今正统皇帝，老冯的事情也被查了出来，好在当时他官职卑微，也没造成什么影响，首辅大臣杨士奇只是把他罢了官贬为庶人。
不过像他这样的火器人才被当时的锦衣卫看中，招入南镇抚司专门，后来门达便与他一同共事了十多年，按理说冯仁杰在目前锦衣卫里也算是资历非常老了，可偏偏他这政治上实在糟糕，凡是他巴结的人不是贬官就是卷入什么政治斗争失败了被流放或杀头，他投靠的没有一个不出事的。
这可在锦衣卫中出了大名，人们送了他个外号叫“冯大扫帚”，老冯也因此同辈的同僚们都当了大官，像门达这样的后辈也升迁快速，偏偏老冯一直原地止步不前，于是老冯着急啊！
老冯一着急，锦衣卫各位上司可就慌了，老冯急得四处送礼，这些大人们急得到处躲他，最后实在躲不过了，南镇抚司指挥干脆把他打发到了北镇抚司。
不过冯仁杰的大名在北镇抚司也是如雷贯耳，可又不能不收坏了两方的关系，于是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徐恭一拍脑门，给老冯升了个百户然后把他远远打发到鸡鸣驿去了。
老冯守了这么长时间总算能升一次官了，他也不管去鸡鸣驿实际上是被流放了，视徐指挥为恩人，上门拜谢哭了个一塌糊涂，门达别人说当时老冯哭得可是感人泪下。
可惜的是冯仁杰前脚刚乐颠颠地跑去鸡鸣驿，后脚徐恭徐指挥可就哭不出来了，徐指挥小心谨慎了一辈子，结果到头来王振上位之后立马提拔了亲信马顺作为指挥使，徐恭嘛！哦想起来了，最近好像听说徐指挥刚刚在河南老家抑郁而终。
门达也觉得此事有点邪乎，不过他和冯仁杰倒依旧是至交，当初自己刚刚来南镇抚司的时候全靠了冯仁杰的提携，他此番到此见到这鸡鸣驿所处的苦寒之地，想来冯仁杰在这一待就是十多年，真是替他伤心啊！
因此冯仁杰所表现出来的急切的立功欲望他也能理解，不过老冯这么多年还是在政治上没有一点长进啊！他刚了解到了目前京城里的局势，眼下的情势十分微妙，朝廷内部三足鼎立，原本看似稳固。
不过先是东南荆湘的流民暴乱，随后的河南大旱，再加上即将到来的瓦剌勒索团，哦不，使团，门达敏感地能预判到朝廷局势即将发生大变，这个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要做，他可不想老冯这个时候捅出什么篓子。
万一这次火玩大了性命没准都不保了，门达眼神忽然瞥到了桌上一旁的竹筒里，里面有一封上了火漆又拆开了的信，他随意地问道：“只是，此事你做得还是有些问题，你既然看中了他，可有让他加入锦衣卫的打算？”
冯仁杰先是一怔，随即他那双鹰眼目光移到了那竹筒上，伸出那双粗糙的大手，从那里面将那封信拿了出来，“我也是在咱们锦衣卫待了这么多年了，咱们的规矩我还不知道吗？咱锦衣卫岂是凡人想进就能进的吗？”
他说着，把那信拆了开，递给门达，门达接过一看，立马笑道：“你啊！老狐狸，给人家画了一个空饼让他去给你卖命，这招够损的，不过你啊，这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嘛。”
冯仁杰被他说破了心事，立马老脸就热了起来，原本接到塞北有商人私通瓦剌的事情他根本就没当回事儿，这么多年来受到排挤打压的他早就没有了少年时的雄心壮志，如今的他心早已死了。
可后来锦衣卫遇害的事情可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发生在他的辖区之内，他就不能继续装聋作哑了，可什么真相，背后有什么阴谋他才不会管，只要自己做出个誓死追查到底的样子，谁都不能把他怎么样，自己还继续在这混吃等死。
因此他无意听到李旭那番不凡的见解之后第一反应便是把此人推出去做个替罪羊，一来这人是个穷苦的乡野村夫，让他替自己办事不需要浪费多少资源，若是他运气好查出来功劳自然是自己的，查不出来嘛！反正他也没指望李旭能查出什么。
不过他失算了，陈龙从前面传来的一系列情报，这个李旭调查得有声有色，而且这案子还越牵扯越大，竟然连英国公私购粮草的事情也揪了出来，冯仁杰那心思也开始活泛了，谁愿意一辈子混吃等死。
他对李旭的事情也开始重视了起来，当陈龙向他汇报李旭在怀来肆意妄为，还要布下什么妓馆拿人，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而实际上再一次证明了李旭对了，他对李旭也更加信赖了。
冯仁杰仿佛在这个他原本瞧不上的普通老百姓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升官之路，因此他对陈龙下了死命令，要他一切听从李旭的安排，不得从中干扰，而得知李旭要打入到张家商队内部的计划之后他更是立即就同意了，并且动用了自己积攒多年的老本去支援他。
眼下李旭成功打入了张家商队的内部，一切真相看似就要大白了，可偏偏门达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虽然门达所说的是事实，也是为了自己好，可冯仁杰如何能够再次放过这么一个机会，如果按门达所说他们应该立即停下。
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一个人如果一直身处绝望之中那并不可怕，而当你给了他一丝希望之后再打破他的希望，那么这才是他真正的绝望。
冯仁杰的脸在灯火照映下闪烁不定，就连门达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门达只是隐隐地从他那双泛着火光的阴影里察觉出了，冯仁杰绝对不会听他的话。
想到这里他还想继续苦劝冯仁杰一番，可他也知道老冯的脾气，明着劝说肯定是没用了，忽然他的眼神又转到了那封信上，那是冯仁杰给李旭写下的一封推荐他加入锦衣卫的函件，上面还盖了印，不过也是好笑，冯仁杰为了糊弄李旭盖得是驿丞的印章。
这当然是没有任何效力的，门达忽然眼珠一转，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让这个李旭成为我的棋子呢？我若立马写下一封荐函，立即发往京城，京城北镇当中可是有不少自己的熟人，让这李旭真的加入锦衣卫成为自己的部下。
那样一来李旭就只归自己指挥了，而自己再漏点风声给他，他必然会对自己感恩戴德，掌握了这个关键不仅可以防止老冯眼下坏事，更可以利用一下这个李旭，若是他真的查出了通敌的人，那么自己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而得了一大功。
想到这里，门达可是坐不住了，他连忙起身，“怎么，玉阶兄这是？”“哦！明日我就要立即奔赴宣府，这不来得匆忙，东西什么的都在客栈还需要收拾一下，那边我也需要安排一下，茂才，我这就先告辞了。”
门达说着便下了炕，冯仁杰见状也下来端着那小油灯随他一同走了出去，送了门达到了侧门，门达不放心地对他说道：“茂才，我知道你的心，只是此事后果实在严重，且听我的话，什么都不要做。”
“玉阶，你放心，此事我心中自有分寸的，”冯仁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黑夜之中一点火光照得二人的面目都非常可憎，门达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身走了出去，一扇木门合上。
门内门外两个相背而行的影子一明一暗，如同他们此时内心的思量一般，只不过两个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想着一个人。
夜幕笼罩下，凤凰岭中一片草木丰盈的平地上突起了一个个尖尖的黑点，月光投洒下照出了这黑点是一处处临时搭建的布幔帐篷，这些帐篷大小不一，分布地没有章序。
不过它们大致分布成了一个品字型将车辆货物都集中到了三方中央，外围又闪烁着一些火光，是一些守夜当值的人围在火堆前，一个黑影从前方不远的树丛走了出来。
几个守在火堆周围的汉子打着哈欠，昏昏欲睡，有人只是懒懒地朝黑影来的放向看了一眼，黑影走了过来，正要坐下忽然他狠狠地打了喷嚏，这下可就把旁人都给惊醒了。
“对不住，对不住各位。”“旭哥儿，看你小子身子骨怪弱的，明儿晚上就不要来守夜了，咱瞅着你这身板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年纪轻轻的怪可惜得嘞。”一个刀疤脸的光头打着哈欠说道，李旭笑了笑，揉了揉鼻子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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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论当时锦衣卫中，冯仁杰是有名的精英，不仅擅长情报刺探，刑侦暗杀，而且对于火器还非常精通，门达也是后来才得知冯仁杰的祖父是当时永乐皇帝还在北平就藩时候的亲兵。
后来永乐皇帝靖难之后其祖父就任京师三大营中最精锐的神机营的武备参将，莫要小看了这个职位，当时的京师三大营分别为神机营，五军营，三千营，这是三大营是直属皇帝亲军。
而神机营更是其中最精锐的部队，因为永乐时代对部队进行了改组，神机营官兵是唯一一支全部武装火器的部队，而冯仁杰的祖父以及后来他的父亲都是历任这武备参将，负责研发管理神机营的火器装备。
只不过后来到了冯仁杰这里，门达可是知道这老冯是个天生的政治白痴，原本冯仁杰也是继承了父辈衣钵留在神机营，可偏偏宣德皇帝驾崩，朝野内外开始有传言说要立襄王为帝，冯仁杰愣是傻兮兮地真信了，信了也就罢了他还到处乱说。
结果这只是个传言，太子朱祁镇登基是为当今正统皇帝，老冯的事情也被查了出来，好在当时他官职卑微，也没造成什么影响，首辅大臣杨士奇只是把他罢了官贬为庶人。
不过像他这样的火器人才被当时的锦衣卫看中，招入南镇抚司专门，后来门达便与他一同共事了十多年，按理说冯仁杰在目前锦衣卫里也算是资历非常老了，可偏偏他这政治上实在糟糕，凡是他巴结的人不是贬官就是卷入什么政治斗争失败了被流放或杀头，他投靠的没有一个不出事的。
这可在锦衣卫中出了大名，人们送了他个外号叫“冯大扫帚”，老冯也因此同辈的同僚们都当了大官，像门达这样的后辈也升迁快速，偏偏老冯一直原地止步不前，于是老冯着急啊！
老冯一着急，锦衣卫各位上司可就慌了，老冯急得四处送礼，这些大人们急得到处躲他，最后实在躲不过了，南镇抚司指挥干脆把他打发到了北镇抚司。
不过冯仁杰的大名在北镇抚司也是如雷贯耳，可又不能不收坏了两方的关系，于是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徐恭一拍脑门，给老冯升了个百户然后把他远远打发到鸡鸣驿去了。
老冯守了这么长时间总算能升一次官了，他也不管去鸡鸣驿实际上是被流放了，视徐指挥为恩人，上门拜谢哭了个一塌糊涂，门达别人说当时老冯哭得可是感人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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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达也觉得此事有点邪乎，不过他和冯仁杰倒依旧是至交，当初自己刚刚来南镇抚司的时候全靠了冯仁杰的提携，他此番到此见到这鸡鸣驿所处的苦寒之地，想来冯仁杰在这一待就是十多年，真是替他伤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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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没有任何效力的，门达忽然眼珠一转，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让这个李旭成为我的棋子呢？我若立马写下一封荐函，立即发往京城，京城北镇当中可是有不少自己的熟人，让这李旭真的加入锦衣卫成为自己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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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门达可是坐不住了，他连忙起身，“怎么，玉阶兄这是？”“哦！明日我就要立即奔赴宣府，这不来得匆忙，东西什么的都在客栈还需要收拾一下，那边我也需要安排一下，茂才，我这就先告辞了。”
门达说着便下了炕，冯仁杰见状也下来端着那小油灯随他一同走了出去，送了门达到了侧门，门达不放心地对他说道：“茂才，我知道你的心，只是此事后果实在严重，且听我的话，什么都不要做。”
“玉阶，你放心，此事我心中自有分寸的，”冯仁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黑夜之中一点火光照得二人的面目都非常可憎，门达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身走了出去，一扇木门合上。
门内门外两个相背而行的影子一明一暗，如同他们此时内心的思量一般，只不过两个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想着一个人。
夜幕笼罩下，凤凰岭中一片草木丰盈的平地上突起了一个个尖尖的黑点，月光投洒下照出了这黑点是一处处临时搭建的布幔帐篷，这些帐篷大小不一，分布地没有章序。
不过它们大致分布成了一个品字型将车辆货物都集中到了三方中央，外围又闪烁着一些火光，是一些守夜当值的人围在火堆前，一个黑影从前方不远的树丛走了出来。
几个守在火堆周围的汉子打着哈欠，昏昏欲睡，有人只是懒懒地朝黑影来的放向看了一眼，黑影走了过来，正要坐下忽然他狠狠地打了喷嚏，这下可就把旁人都给惊醒了。
“对不住，对不住各位。”“旭哥儿，看你小子身子骨怪弱的，明儿晚上就不要来守夜了，咱瞅着你这身板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年纪轻轻的怪可惜得嘞。”一个刀疤脸的光头打着哈欠说道，李旭笑了笑，揉了揉鼻子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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