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平安喜乐_王府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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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平安喜乐

  翌日要见长翼和涟媛,有人今晚就开始辗转反侧,一双眼睛睁得溜圆,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

  孕初时候,沈悦很嗜睡。

  但自从五六个月起,身子的负担日渐加重,沈悦晚上很少能睡好,时常要起夜,一醒,又要花很多时间才能重新入睡。

  今晚沈悦醒的时候,卓远还在小榻上坐着,目光盯着案几上的烛光出神。

  “清之?”沈悦下了床榻,卓远才反应过来,“醒了?”

  她有时候一夜要起三两次,卓远业已习惯。

  但沈悦奇怪,“怎么还没睡?”

  卓远伸手牵她来身边落座,似是也没准备隐瞒,沉声道,“在想涟媛和长翼的事。明日要见长翼,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还有不现实……”

  “为什么?”沈悦好奇。

  卓远双手抱头,仰靠在小榻的托架上,轻声道,“若是五哥没死,涟媛同五哥是有婚约的,那涟媛就是我五嫂。涟媛同我年纪都差不多大,所以我们从小能玩到一处去,涟媛的二哥和我五哥,还有许黎,他们三个是好友,那时候还有爹,兄长们都在。这门亲事是天家赐婚,婚事定下来的时候,五哥很高兴,旁人很高兴,只有爹一脸凝重。那时候我偷偷躲在书房里,听到爹和陶叔说,这门亲事定下,平远王府就没有回头路了。我那时候根本不懂,但父亲却看明白了,陛下想要继承皇位的皇子,是涟媛的二哥,所以,将平远王府同涟媛还有她二哥绑在一起,就可以替她二哥扫清很多障碍。所以,五哥和涟媛的婚事,在旁人看来是金玉良缘;五哥看来,是心愿得偿;爹和陶叔看来,是烫手山芋……”

  “那涟媛呢?”沈悦在一侧问起。

  卓远看了看她,温声道,“是啊,没有人关心涟媛在想什么?因为,不重要……”

  沈悦微颚。

  卓远继续道,“天家想要替二皇子拉拢平远王府,五哥又喜欢涟媛,所以天家赐婚,怎么看怎么都是一桩美谈。五哥是有五哥的好,涟媛也有涟媛的个性,我早前在想,他们二人要是成亲了,怕是要磨合上好一阵子,但是没想到,还没等到成亲,五哥最后战死沙场……”

  卓远坐直了身子,双手握拳,声音变沉,“我知道若是没有长翼,涟媛许是不在了。但想到长翼,就会想到我五哥,总觉得时光飞逝,物是人非,还有更多的,是不怎么现实……就好像,明知五哥已经不在了,涟媛眼下也很好,但因为有长翼在,五哥好像真的没有旁的痕迹了,你明白吗?阿悦……”

  沈悦上前,靠在他肩头,轻声道,“所以你才一直在想长翼是个怎样的人,他是不是比你五哥更好,是不是真的照顾涟媛,还是有旁的目的?”

  他亦伸手揽她。

  沈悦又道,“那如果明日见了长翼,你觉得他比你五哥对涟媛更好,或是不如你五哥对涟媛,你会怎样?”

  卓远微怔。

  是啊,他并不能怎样。

  沈悦继续道,“而且,我今日见过涟媛,觉得她是一个聪明的人,而且,知道自己要什么,不会好欺负,也不会容易被人蒙蔽,涟媛很喜欢长翼,所以,才会想让你明日见长翼!京中出了这么多事,他唯一的兄长已经不在了,是你一路让人护着她离开西秦。在她心里,你是她的亲人,她才会想让你认同长翼。因为,你的认同,比旁人的认同都更重要……”

  卓远看她,“真的吗?”

  沈悦合衣笑了笑,“我觉得是。”

  翌日中秋,卓远果真便上演了他的认同大戏。

  因为晚上要同曲家和卓旻,卓颖几人一处,中午便在南顺京中的冠江楼同长翼和涟媛见面。

  涟媛身份特殊,只有卓远和沈悦在,没有带卓旻,卓颖,还有小八和桃桃来。

  涟媛身边的阿玉,也同小八和桃桃在一处玩。

  即便有了昨晚的心里准备,今日在冠江楼的饭桌上,再见卓远同初次见面的长翼较劲儿,试探,挑衅,宛若一个大熊孩子一直在特意挑衅惹事,沈悦和涟媛都汗颜。

  但面具下的长翼似是永远波澜不惊,无论卓远说什么,他都清淡应声,

  卓远和较劲儿和挑衅,他也不怎么搭理,就似一个在看小孩子拼命表演博关注的大人一般,不怎么在意,偶尔笑笑,适时回怼一句,卓远噎住。

  而后两人就开始拼酒。

  卓远久在军中,酒量不是一二般的好,但长翼似是也不差。

  但看他二人今日的模样,不喝倒一个,是不会轻易收场的。

  涟媛挽了沈悦的手,“走吧,出去走走,让他们两个慢慢喝。”

  沈悦会意。

  出了屋,阖上屋门,涟媛挽了她慢慢踱步,一面感叹到,“我之前听人说,男子之间的友谊和女子之间不一样,女孩子是在一起饮茶,听戏,说话,碎碎念成为闺蜜,男子有他们自己的方式,譬如,打架,喝酒,再抱头痛哭之类的。”

  话音刚落,沈悦还未笑出声来,就听身后屋中“轰”的一声。

  两人都滞住。

  “要回去看看吗?”涟媛不怎么意外。

  沈悦心中还有些发怵。

  两人折回,沈悦有身孕在,涟媛推门,屋中的景象是两人还坐在脸侧,相互喝酒,同之前离开时候的场景一样,好似一丝变化都没有,仿佛方才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涟媛笑了笑,“我们去顶层露台坐一会儿,你们继续。”

  卓远和长翼都分别点头。

  沈悦看了看卓远,卓远一脸温和笑意。

  待得两人再次阖门出去,这次,卓远和长翼对视,两人都没怎么动弹,等确认屋外两人差不多走远,卓远才又继续举杯,“这一杯我敬你。”

  长翼看他,“好啊。”

  言罢,卓远伸手,长翼将他的手按下,他起身,长翼起身,两人又同方才一样,从桌上打到屏风后,方才是拆了两根凳子,这次,是直接拆没了一道六扇屏风。

  但拆屏风也没制止两人。

  两人又继续从屏风处打回了酒桌处。

  一会儿是卓远将长翼的头按在酒桌上,一会儿是长翼将卓远的头按在墙上。

  总归,一切和谐有序。

  又周而复始。

  顶层阁楼处,涟媛同沈悦一道凭栏远眺。

  因为就在方才那间屋子的正上方,方才那间屋子的露台也是漏空的,所以屋里的噼里啪啦,轰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听得沈悦不由蹙了蹙眉头,涟媛却明显淡然得多,“听声音势均力敌。”

  沈悦心中唏嘘。

  但也正如涟媛说的,也应当没有旁事。

  两人在顶层楼台处说了许久的话,楼下的声音也从刚才的噼里啪啦到后面偶尔动静,再到后面几乎没有声音了,应当是和平相处了。

  沈悦和涟媛都忍不住笑。

  涟媛是个极有意思的人,而且,涟媛很信赖长翼。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沈悦不能久站,涟媛也陪着她在露台的椅子上坐了些时候,许是气氛使然,涟媛同说起如何在路上遇到长翼的,也说起长翼带了一幅青面獠牙的面具,特别吓人,然后两个怎么辗转到了新沂,在新沂暂住下来,遇到了阿玉,说了很久;沈悦知晓她需要倾诉,便一直耐性听着,也会温和应声。涟媛很喜欢长翼,她说起长翼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涟媛问起,沈悦也会同她说起,王府幼儿园的事,卓远的事,还有府中孩子的事,涟媛会问陶伯还好吗?

  沈悦颔首。

  涟媛也会道,“卓远这个家伙,同早前一点变化都没有。”

  沈悦笑道,“大孩子一个。”

  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也是这一长段时间的相处,让两人之间亲近起来。

  ……

  屋内,酒过三巡。

  卓远和长翼都有些喝多,但似是真的因为方才打过好几架了,反倒能坐在一处安静喝酒。

  对,屋里能拆得都拆了。

  也只剩一张桌子和两张凳子,再拆就什么都没了。

  两人从方才的拼酒,也到了眼下勾肩搭背到一处,最热情的当然要数卓远,只是从来就没喝得这么多过,连大婚当日都没这么喝晕过,眼下,看着长翼都有些双影了,还是搂着他的肩膀道,晕乎乎道,“长翼,涟媛差点是我五嫂,你要是欺负她,我非把你往死里揍不可。”

  长翼看他,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嗯。”

  卓远又举杯,两人再度碰杯,卓远叹道,“诶,面具可以摘下来看一看吗?我还没同谁打架喝酒这么过瘾过,好歹让我看看脸啊!”

  长翼看他。

  卓远笑眯眯凑近,“看一看嘛,大家都这么熟了,日后,你要是欺负涟媛,我也好寻得人揍啊。”

  长翼笑了笑,缓缓摘下鼻尖上的面具。

  卓远屏住呼吸,待得长翼面具摘下来的瞬间,卓远吓得从酒桌上翻了下去!

  我艹!

  这特么是张他最不想看到的脸。

  之前巴尔一部进犯西秦,苍月驰援,带兵的是柏炎,柏炎这个家伙,心思沉稳,带兵打仗手腕强硬,最后驱逐巴尔后,西秦和苍月却因为一座城池起了争端,那时他耍了小聪明,气得柏炎跳脚,最后收兵的时候,柏炎是恐吓他,最好不要让他再见到他!

  柏炎年长些,最后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背后都在瑟瑟发凉。

  听说那家伙锱铢必较!

  后来将苍月皇室都灭了,自己当了皇帝。

  他这辈子都是不想再见柏炎的。

  当下,他还搂着长翼喝了这么一大顿酒,再一看面具下盯着这么一张脸,卓远只觉从头到脚一个激灵!

  但好在,长翼重新带回了面具。

  卓远摇了摇头,顿觉自己是喝多了,产生了幻觉,柏炎皇帝当的好好的,怎么会来这里同他喝酒。

  他是喝多了,脑子迷糊了!

  卓远爬起来,继续搂着长翼笑道,“刚才凳子没坐稳!别介意,还有,我绝对不是怕你!我一定不怕你!”

  长翼看他,嘴角微微勾了勾。

  他早前很少笑。

  但从遇到涟媛之后,一切有了不同。

  涟媛早前是告诉他,稍后要见的清之,自小就是个闯祸精,皮实的时候,他爹会用鞭子抽他,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他曾经是家中到处惹祸的一个,后来家中出了变故,他一个人挑起了家中大梁,同父兄在的时候一样,府中所有的孩子都很依赖他,所以,权且可以当做一个大熊孩子,而且,很熊的那种。

  所以,今日一来,长翼就是有心理准备的。

  尤其是,涟媛说起,清之同他五哥关系最好,长翼心中便有数。

  所以今日卓远所有的表演,长翼都没怎么在意。

  但涟媛同沈悦一离开,他忽然想,揍一顿也好,说不定亲近了,却没想到对方很厉害,他一个暗卫都亲近不了他,而且,他很聪明,很少吃亏。

  但总归,男人的友谊是拳头上打下来的。

  打完之后,两人倒也是能在一处喝酒了。

  他很少同人这么喝酒过,尤其是后来离开宫中,但这一次,却酣畅淋漓……

  只是还未反应过来,剩下的板凳一歪,轰得一声,摔了人仰马翻。

  卓远在一侧笑,“一人摔一次,扯平了!哈哈哈哈哈!”

  长翼终于知道,涟媛为什么说他是闯祸精,时常挨揍了。

  中秋这一聚,沈悦同涟媛也好,还是卓远同长翼也好,都慢慢熟络起来。

  涟媛在南顺多留了些时候。

  在南顺京中的时候,涟媛会和沈悦一起看书,也会去幼儿园。

  长翼和卓远也会陪同。

  孩子们都很好奇长翼脸上的面具,也有孩子悄声道,“你是不是长得很丑,才会带面具啊?”

  童言无忌。

  涟媛笑道,“才不,他可好看了!”

  卓远忍不住想笑。

  “哇~”孩子们惊呼,结果孩子们纷纷闹着要看。

  卓远想起喝多时候的幻觉,忍不住一哆嗦。

  沈悦上前,眼下已经不能在孩子们跟前半蹲着,只能俯身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温声道,“我们每个人都会自己的秘密啊,有时候,这些秘密是为了守护自己,有时候是为了守护家人,还有时候时候,是为了很重要的人,所以,要内心足够勇敢,才会勇敢的带上面具,接受大家的质疑,大家明白吗?”

  孩子们纷纷点头。

  长翼看向沈悦,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孩子们今日的手工是粘一朵手工花。

  沈悦,卓远,涟媛和长翼都在陪着孩子们一道做手工花,沈悦说的没错,和孩子们在一处的时候,内心很容易宁静,涟媛笑着看向她。

  等手工花做好,不少孩子都上前,将粘好的花送给沈悦和涟媛。

  涟媛很开心,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她朝着长翼笑,而后半蹲下和身前的孩子们一起玩耍。

  长翼弯眸,眸间都是笑意。

  而后,目光又看向沈悦和卓远处,沈悦这处,孩子们送的花都快拿不住了,卓远帮忙也不行,然后一侧的暗卫叶子和段牧都上前,帮着沈悦拿着,手忙脚乱的,叶子也会提醒,夫人慢些,沈悦便笑。

  长翼看了看,嘴角再次勾了勾。

  他想起了早前很多人,很多事,也在周遭孩子们的笑声中,渐渐淡了去……

  从北湖幼儿园折回的时候,卓远同涟媛在一处说话。”

  沈悦则同长翼一处。

  “夫人腹中是双生子?”长翼问。

  沈悦笑道,“是,所以有些沉,走走就要歇歇。”

  长翼似是想起什么一般。

  沈悦又道,“方才听许媛说,你们九月末就要走?”

  长翼颔首,“是,阿玉不能离家太久,这一趟出门有些时候,该回去了。”

  沈悦是记得那日同涟媛在一处的时候,听涟媛说起过,她同长翼在新沂落脚,隔壁苑子的孩子就是阿玉。

  阿玉的娘亲过世了,阿玉的爹后来续玄,娶了家世后的后母,阿玉的祖母怕她冲撞了后母,就将她送到了庄子上,一家子许多年都不闻不问,只有家仆陪着。

  涟媛觉得阿玉很像小时候的她,所以涟媛一直在教养她。

  阿玉也一直都是唤的媛姨和长翼叔叔。

  涟媛同阿玉的感情很好,这一次来南顺,涟媛偷偷带了阿玉一道来,所以,九月末的时候,涟媛和长翼要带阿玉一道回去,不能逗留太久。

  沈悦也很喜欢阿玉。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大多会唯唯诺诺,性格也容易扭曲,但因为有涟媛的缘故,阿玉的性子并没有偏执,而且,身上也隐约有不少涟媛性子的影子。

  环境很重要,但比环境更重要的,是代养人。

  因为孩子从小会耳濡目染。

  所以,涟媛其实顶替了代养人的作用。

  也正因为如此,沈悦在同阿玉的相处中发现,即便阿玉生在这样的原生家庭中,却仍旧有自己独立的性子,独立的价值观,温和有,坚韧有,刚毅也有,而且,切换得游刃有余。

  同涟媛很像,亦有涟媛的影子。

  在南顺的这段日子,涟媛和长翼时常同沈悦和卓远一处走动,所以阿玉也经常和小八,桃桃一起。

  小八很喜欢阿玉,卓远和沈悦都看得出来。

  小八总像条小尾巴一样粘着阿玉,桃桃不在时候,阿玉就自己一个人安静画画。

  小八委屈得同沈悦和卓远道,阿玉不喜欢我,阿玉自己画画也不和我一起玩。

  沈悦正要开口安慰,卓远叹道,“我怎么觉得阿玉就是喜欢画画呢?”

  卓远的安慰果然有用。

  小八也觉得阿玉是喜欢画画。

  后来阿玉再画画,小八就在一边道,“我知道阿悦喜欢画画,我不打扰你,我们是好朋友。”

  阿玉笑了笑。

  小八高兴了好几天。

  后来丹州时常来找桃桃玩,几个孩子都能玩到一处去,再加上丹州和阿玉的年纪相仿,两人反倒玩得更好些,虽然丹州也是话痨,但是丹州喜欢画画,阿玉同丹州能玩到一处去。丹州看到阿玉画画时,整个人都惊住,阿玉你画得好好,你师从何处?

  阿玉摇头,我就是自己随便画画的。

  丹州简直不敢相信。

  有一次丹州特意兴匆匆来找阿玉,笑嘻嘻同阿玉说,“阿玉阿玉,我把你的画拿给义父看了,义父说你很有天赋,你要不要做我义父的闭门弟子?”

  明大家的闭门弟子?

  卓旻和卓颖都愣住,这……明大家的闭门弟子,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

  也因为阿玉画画的缘故,涟媛每日多了一项任务,就是接送阿玉去明大家处,阿玉很喜欢明大家,她的画也时常被明大家称赞有灵气,日后必成大器。

  涟媛去的时候多了,也久而久之同明大家的夫人熟络起来。

  每回等明大家授课的时间,即便一两个时辰,也似过得很快。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十和小十一也一天天长大。

  有一日,沈悦照旧起夜后睡不着,在苑中散步的时候,见到阿玉在暖亭中。

  沈悦上前,“怎么还不睡?”

  阿玉起身,“阿悦!”

  沈悦拿了手中的披风给她,方才在外阁间就见她坐在这里,沈悦多拿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

  “有什么事睡不着,可以和我分享吗?反正,我也睡不着。”沈悦在她身边落座,朝她笑笑。

  阿玉很喜欢她,因为同她的相处总是如沐春风。

  “阿悦,我有些想我娘亲了。”阿玉轻声道。

  沈悦知晓她娘亲已经过世,遂而伸手揽她在怀中,“同我说说你娘亲吧。”

  阿玉娓娓道来……

  孩子是会思念过世家人的,这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当他们的听众,沈悦耐性。

  等阿玉说完,沈悦笑了笑,伸手指着夜空中,“看到最亮的那颗星星了吗?”

  阿玉仰首,“嗯。”

  沈悦温柔道,“最亮的那颗就是我们最想念的家人,如果很想娘亲了,就可以和它说话,娘亲会听到的。”

  阿玉眼中氤氲,“阿悦……”

  沈悦揽紧她,“阿玉,你很好,日后也会越来越好,阿悦相信。”

  阿玉拥紧她。

  时间一晃,还是到了九月末的时候。

  涟媛和长翼要带阿玉离开了。

  “一路平安。”卓远相送,也心知肚明,从此往后,应当都不会再见到涟媛了,世上也再不会有涟媛,只有许媛。

  涟媛也上前,同沈悦相拥,“平安喜乐。”

  “你也是。”沈悦也拥了拥他。

  “长翼,许媛交给你照顾了!”卓远伸手,长翼看了看他,也伸手,卓远借着伸手同他相拥。

  长翼愣了愣,极其罕见得,也拥了拥身前的人。

  “走吧,路上怕迟了。”卓远不多留他们。

  “呜呜呜呜……阿玉,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你?”小八哭了鼻子。

  阿玉看着他笑了笑,“有机会。”

  有时候卓远都要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阿玉确实想个小姐姐一样。

  “我可以抱一抱你吗?”小八哭得眼泪鼻涕在一处,应当是方才见他们都在相拥而别,小八也想。

  阿玉看了看他,轻声笑道,“不可以。”

  “啊?”小八愣住,“为什么?”

  阿玉认真道,“因为,鼻涕会落在我衣服上。”

  丹州和桃桃都嘻嘻哈哈笑开,阿玉也跟着笑起来,笑声中,小八的声音哭得更厉害了些。

  沈悦和涟媛,卓远,长翼都忍俊。

  有孩子在一处的时候,就有欢声笑语。

  马车缓缓驶离,卓远和沈悦带着小八,桃桃和丹州一道,一直目送马车到眼帘尽头。

  十月初的时候,家中再次收到了卓远的信。

  卓新拆信,阿四,小五,小六和小七都赶紧凑到卓新身边来,生怕错过了六叔的信。

  七月的时候,收到六叔的信,说阿悦有小十和小十一了!

  阿四和小五,小六,小七几个尖叫了许久,险些连平远王府的屋顶都掀了,都欢喜得唤着小十,小十一,惊喜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阿悦和小十,小十一!

  后来六叔在信里提到,因为是双生子,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会在南顺等小十和小十一出生了再回西秦,孩子们顿时都很泄气,他们好想阿悦,好想小十和小十一,又顿时羡慕小八和桃桃,他们天天都能陪着小十和小十一一处。

  小五又忽然提议,“我有一个好主意!”

  孩子们眼前一亮,就连卓新也都噤声了,一动不动看着他。

  小五神秘道,“我们可以像上次去峦城看六叔一样,悄悄得去南顺看阿悦和小十、小十一啊!”

  小五说完,得意得环臂,就等着众人响应。

  结果,脑袋上挨了卓新一顿锤,疼疼疼,小五都要疼哭,恼火道,“二哥!我要告诉阿悦!”

  在阿悦面前告卓新的状惯来有用!

  小五屡试不爽。

  眼下,卓新睨他,“想什么呢!以为南顺也是西秦?南顺和西秦并不接壤,去南顺,还要去苍月中转,走水路去,你以为那么容易,想去就去?不走脑子!”

  小五语塞。

  阿四看了看冠冕堂皇的卓新,心中叹道,了解得这么清楚,你才是真正想过要去的人吧……

  只是阿四没有戳穿。

  “来,我们虽然去不了,但是可以给阿悦和小十,小十一写信啊,一人一句,阿四代笔。”卓新提议。

  “为什么是我?”阿四抗议。

  卓新凑道他个跟前,中二道,“因为,你的字写得最好,第一次同小十小十一打招呼,不得找个字写得好的吗?”

  阿四竟然一时无法反驳。

  在朝中呆得时间越长,二哥的脑回路越发像六叔了!

  明知很秀逗的理由,还令人无法反驳!

  阿四心中唏嘘。

  总归,孩子们一人一句,大家很想很想阿悦,然后是热情洋溢得同小十和小十一打招呼,虽然,眼下小十和小十一还听不见,但是他们在阿悦的肚子里,阿玉看到,就会读给他们听,那就等于他们看到了!

  譬如小五的,“小十,小十一,以后有五哥保护你们的!你们什么都不用怕!”

  又如小六的,“小十,小十一,我等不及想见你们了,你们一定像天上的云朵一样可爱,好想快点看见你们。”

  还有小七的,“小十,小十一,你们要好好听阿悦的话,你们和阿悦都要健健康康的。”

  阿四没有说出来,自己写道,“小十,小十一,哥哥姐姐们在家等你,快回来吧。”

  ……

  沈悦看到府中孩子们回信已经是九月末十月初的事情了。

  近来夜里几乎都睡不好,白天大都要补很久的瞌睡,才能睡够。

  谨遵医嘱,沈悦还是每日都保持一定的散步,譬如,从梧桐小苑走到北湖幼儿园,看看幼儿园的孩子们,然后就折回。

  真的只是每日去看看孩子们,没有旁的精力去照顾,或者陪着孩子们一道玩耍。

  卓颖的时间大都花在北湖幼儿园里,每日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卓颖很开心,每日黄昏都会来梧桐小苑和沈悦一道复盘今日北湖幼儿园里孩子们的工作,情绪,遇到的事情,每一条都认真且细致,而且,还有后续的调整和改进的方案,也都在同沈悦一道商议。

  沈悦早前是如何都没想到,第一个能系统管理幼儿园的人,竟然是卓颖……

  卓颖也越发忙碌起来。

  杨星有时候也会去幼儿园帮忙。

  两人一起在幼儿园中照顾孩子们,耐性且细致。

  卓颖在幼儿园的时候,曾氏会抽空来梧桐小苑陪她。

  沈悦没去北湖幼儿园的时候,大多同曾氏一起,在苑中散步,或者去街上走走,透气。

  叮叮、当当和小八、桃桃能玩到一处去,正好可以作伴。

  看模样,沈悦应当快临盆了,叶子等人都不敢马虎。

  曾氏也同沈悦说了许多过来人的经验,包括临盆时候,坐月子时候,还有喂养时候,沈悦听得认真。

  卓远虽然不在西秦国中,但是每日都同卓旻在一处。

  京中的消息,卓旻的消息,每日都会在卓远这里过一遍,所以即便卓远不在京中,也很清楚京中和朝中的事。

  天家的病情持续没有好转,也一直没有露过面。

  而太子的头疾加重,犯头疾的间隔越来越近,听闻上次头疾,整个人都有些失控,在宫中拔剑杀了好几个太监宫女……

  有一次早朝时候,失了耐性,竟然在早朝上拔剑,吓得朝中重臣人人自危。

  如今天家病倒,太子又是这幅模样,朝中有不少声音,说应当立皇太孙……

  太子的状态,朝臣有些担心。

  但这些都是私下议论,不敢传到太子耳朵里。

  其实有很大一部分老臣,是觉得太子的头疾再重些就不适宜再监国,由辅政大臣扶持皇太孙才是正道……

  卓远有时候也在想,涟媛没有掺和这摊浑水也是好事。

  至少有长翼在,涟媛是安稳的。

  朝中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也许,真的只有皇太孙登基,西秦反倒安稳些。

  “再让人继续打听。”卓远朝卓旻道,“还有,查到安南郡王的消息了吗?”

  卓旻摇头,“口风很紧,目前都没有任何消息,但也没有任何安南郡王离开西秦的消息,会一直让人在四处打听。”

  卓远和卓旻都心知肚明。

  安南郡王在朝中有根基,一日不找出来,一日都是祸患。

  卓旻叹道,“六叔,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卓远看他。

  卓旻道,“虽然这段时间一直在打听安南郡王的消息,但一直石沉大海,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第一种,人死透了,也无人敢在追随,所以安南郡王这一系消融殆尽了;要么是第二种,安南郡王还在暗中养精蓄锐,国中还有人替他遮掩,若是第二种,反倒比早前还危险。安南郡王府同六叔有过节,即便安南郡王一直没有消息,六叔在京中,也要早做打算。”

  卓远颔首,“你说的是,来南顺之前,我同陶叔有商议过,但眼下太子有些草木皆兵,还需循序渐进。”

  卓旻点头。

  言辞间,有小厮来了曲府卓旻苑中,“六爷,大公子!夫人要生了!稳婆和大夫都去了!请六爷回苑中!”

  要生了?

  卓远整个人愣住,忽得,似是反应过来一般,喉间紧张咽了咽,脚下生风而去,卓旻连忙跟上。

  小厮应好。

  今日是十月初五,卓远心中从未如此紧张激动过。

  曲府离梧桐小苑很近,但卓远似是觉得过了许久才到一半,苑中已经是来来往往的人。

  “六爷!”叶子迎了上来。

  在南顺,都是唤得六爷,叶子赶紧道,“曾夫人在屋中,稳婆和大夫都来了。”

  卓远点头。

  也没怎么多想,就往屋中去,正好遇到稳婆出来,将他拦了下来,“哎哟,六爷,您不能进,要等孩子出来的,您得先在苑中等。”

  “阿悦怎么样?”卓远紧张。

  稳婆道,“没那么快,还要些时候才能生,眼下夫人还好,也含了参片,府中当准备的都准备了,有条不紊,夫人胎位正,六爷不必担心,耐心在此等候就是。”

  卓远只得点头。

  就隔了一墙,但他除了等,什么都做不了。

  再晚些时候,屋中的叫喊声响起,女子生产从来不是易事,沈悦心里清楚,力气不能都用在叫喊上,无济于事,要尽量保持体力到稍后。

  但腹中一轮一轮的阵痛忍不住,还是会呻吟出声。

  稳婆朝她道,“夫人宽心,六爷就在苑外。”

  沈悦颔首,尽量不说话,阵痛的时候就保持呼气,甚至短促的呼气。

  窗户上,能映出卓远的身影,在苑中静不下来,走来走远。

  苑中,卓远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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