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揍_捧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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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揍

  柳恩煦的步子很缓。

  倒像是散步。

  枝幻提着灯小心观察着柳恩煦的一举一动。

  可小王妃除了眉头紧锁,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她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于是,枝幻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妃有心事吗?”

  柳恩煦似是被她突然发问打断了思路。

  眉头舒展,看着枝幻,迟疑地点点头。

  枝幻这才觉得兴许找到了机会,靠她更近了些,又问:“不知道,奴能不能为王妃分忧?”

  柳恩煦忧郁地看了她一眼,沮丧地回应:“恐怕你帮不到我…”

  枝幻笑笑,自作聪明道:“王妃是不是担心下午我和秀月拿的药露了马脚?”

  柳恩煦装作吃惊地看着她,惊叹:“你怎么知道?!”

  枝幻觉得自己对小王妃的心思猜的百发百中,脊梁骨都挺直了些:“王妃若是担心,我可以去给你寻些民间的方子。总比府医给的要隐蔽。”

  柳恩煦别开了视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明日你偷偷去,可别被人发现了。”刚说完又想到什么,补充了句:“也先别告诉秀月…”

  枝幻乖乖地应下了。

  小王妃一直不受宠,府内人人皆知。

  更有人传小王妃为了得宠,也不知道怎么惹怒了王爷。

  上次还被打伤了。

  就算传言有误,可她身上的伤也不是假的。

  她想到下午柳恩煦心事重重地绣的那方帕子上,竟然是棵合欢树。

  还想到小王妃偷偷交代她们去府医那找些助于欢情的香薰和药物来。

  这显然是,在某些方面和王爷不睦。

  枝幻想着。

  堂堂蓟王妃,既然能想出这么上不来门面的法子。

  她心里满是讥讽。

  府上都知道王爷说一不二。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小王妃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能把王爷惹怒。

  最后还会让王爷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枝幻手里的灯,往柳恩煦面前送了送。

  自己隐在黑暗里的脸上下意识笑了笑。

  若她想办法让王爷知道呢?

  即便小王妃发现是自己出卖了她,又能怎么样?

  可枝幻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即便是王爷获悉真相,好歹也是夫妻一场。

  再加上小王妃的家世背景。

  他又能对她做什么呢?

  恐怕那时候,矛头都会指向自己。

  王爷也绝不会轻饶不忠的仆人。

  枝幻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

  她要想一个能把小王妃彻底打垮的办法。

  让她绝没有翻身的可能才行。

  只有那个时候,她再对王爷投其所好。

  兴许就能找到上位的机会。

  ——

  柳恩煦让枝幻在东翼楼外等着。

  她提着裙子上了楼,刚推开门,就看见窦褚正在一个大缸里搅着什么。

  她抬步走上前,看了眼那缸里类似于泥的东西。

  眉头蹙地紧紧的。

  “殿下在干什么?”

  声音轻飘飘地在昏暗的屋里回荡。

  窦褚没说话,只回头瞥了她一眼,情绪不高涨,淡淡道:“过几日我让狄争去国公府上送药。”

  柳恩煦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极为震惊,往窦褚身边凑了半步问道:“这么快就找到药了吗?”

  窦褚从缸里捏了些灰泥在自己手上蹭了蹭,随后又加了些水,才回应:“光找药倒不是什么难事。”

  柳恩煦喜不自胜,站离窦褚更近了些,追问:“那殿下也知道小初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窦褚停下手,从旁边拿了块细布,漫不经心地擦手。

  “大概猜到些。”

  说完,窦褚转身就往寝室的方向走。

  可柳恩煦这会倒是眼疾手快,心潮澎湃地展开手臂拦住了窦褚的去路。

  “小初到底是什么毛病?这些年祖父也找了不少名医,可全是无功而返。没人说的清小初到底怎么了!”

  窦褚看她眼中大放异彩,噙着嘴角揶揄:“不是合作关系么?我可没说要告诉你他是什么病。”

  柳恩煦脸上的喜色立刻黯淡下去,嗔怪:“即便是江湖郎中,给了药也得交代病因啊。”

  窦褚嗤笑一声:“可惜,我不是郎中。”

  顺带着用手拨开她的小胳膊,继续往寝室走。

  柳恩煦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边,继续反抗:“若这么算,对我不公平。”

  窦褚脚步也没停,调侃道:“我不懂什么叫公平。”

  柳恩煦停下步子,没再跟进去,而是一脸埋怨地站在门口。

  瞧那张趾高气昂的脸。

  真是讨厌。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希望他送去的药真的管用。

  若能救小初,她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柳恩煦心里想着。

  脸上不自觉地就浮起一抹笑。

  心里充满希望总是好的。

  “过来。”

  柳恩煦抬头,就看窦褚手里拿了一块粗布正从寝室往外走。

  他神色依旧淡漠,可说话的语气并不客气。

  柳恩煦这才开始琢磨今天是不是招着他了。

  可左思右想,除了今早他披着毯子离开的事,好像也没得罪他。

  于是她像个跟屁虫跟在他身后,走近了湢室。

  她看了眼冒着氤氲水汽的木桶,心不在焉地伸手去摸温度。

  心里正琢磨着窦褚这是要做什么。

  可手刚伸进水里,就被烫地猛缩回来。

  下意识嘟囔一句:“这水太烫了。”

  窦褚连眼皮都没抬,漫不经心地“嗯”一声:“等你用的时候,就不烫了。”

  柳恩煦不明白他的意思,一脸迷迷糊糊的表情看着窦褚进进出出。

  她刚想跟他说自己已经沐洗过。

  就看窦褚拿着个大刷子从外面走进来。

  柳恩煦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没等自己问,窦褚就不见外地走上前。

  拉着她站在刚才铺好的粗布上。

  “衣服脱了。”

  窦褚似乎在做什么准备,冷淡地交代了一句。

  柳恩煦眨了眨眼。

  可她并不打算那么做。

  于是刚抬脚往粗布外面跨,就被他一个回身挡在了面前。

  他弯下腰与她对视,左手挠了两下耳垂,清秀的眉目间更填几分懒散。

  “你想终止合作呀?”

  柳恩煦看着窦褚。

  可他眼里没有一点戏谑。

  于是她反驳:“这跟合作有什么关系…”

  可惜自己手慢,话还没说完,两只手就被窦褚钳在手里。

  随后只听见自己后背传来“撕拉”的一声。

  身上几层单薄的布料像被他包装纸,被他从前面扯去。

  柳恩煦这才难为情地往粗布上后退两步。

  毕竟,她这样子也跑不了。

  窦褚把他刚才搅合的泥放在小炉上烘着,动作利落的用刷子把那里面的泥浆一寸寸涂在柳恩煦身上。

  柳恩煦咬着唇,难为情地呢喃一句:“这…这是干嘛?”

  窦褚却只掀开眼皮看她。问了句:“凉吗?”

  柳恩煦只觉得他手里的刷子绵软轻柔,泥浆的温度暖呼呼的。

  她讷讷地摇摇头。

  窦褚把视线又落回她身上,认真地往她身上涂泥巴。

  “你这不会是要做泥塑吧?”

  柳恩煦只觉得他动作太轻了,就像是故意挠她身上的痒痒肉。

  她尽量咬紧唇,让自己不抬手去破坏他刚涂好的地方。

  窦褚没出声,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过了好一会,直到柳恩煦觉得身上的泥变干,甚至发硬,她才按照窦褚说的,小心地脱离了那个模具。

  只不过她刚想往粗布外面迈,站麻的腿就忍不住酸软了一下。

  还没等自己找到抚靠,就觉得身子一轻,被窦褚横抱起来,放进了温度已经合适的水里。

  窦褚拿着一把骨木梳篦,轻轻地捋顺了她沾了水的头发。

  随后,取了一根木钗,将她那头柔软如绸的发随意绾在了脑后。

  他手臂支撑在木桶边缘,看着眼前那张被水打湿的芙蓉面。

  心里竟然前所未有的出现一阵躁动。

  “听说,你父亲的案子在重新调查。”

  柳恩煦再次惊异地看向窦褚,此时他的手正轻轻摩挲着她脸上蹭到的污泥。

  这个消息是肖启告诉母亲的,他怎么会知道?

  柳恩煦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就算窦褚什么都能查到,也不代表父亲的事他就愿意帮忙,甚至能帮上忙。

  她甚至更担心,窦褚会阻挠这件事的发展。

  于是她垂睫,看着水中的倒影,简短回应:“听说死因有疑…”

  可刚说完,窦褚就把手里的细布扔进了水里,溅了柳恩煦一脸水花。

  她抬头看他,就见他黑着脸,语气阴冷地说了句:“与其去讨好别人,你不如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随后他拿着干布把打湿的手臂擦干净,转身出了湢室。

  柳恩煦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缓缓滑落的水珠。

  若有所思地看向他离开的背影。

  他是,生气了?

  ——

  柳恩煦从东翼楼出来已经过了子夜。

  狄争看着她在枝幻陪同下离开,才挑着灯上了楼。

  窦褚神色冷淡地坐在小几上往一个搭在炉上的小铁桶里扔蜡烛。

  那里面被融化的蜡汁越来越多。

  “王爷,出去查的人说,京城最近有个卖消息的地下暗桩。”

  狄争恭恭敬敬地呈禀,并把查到的信息递给窦褚过目。

  窦褚单手接过字条,粗略地扫了一眼,问道:

  “什么背景?”

  这些年京城有那么几个靠卖消息获利的组织。

  不过多是挂羊头卖狗肉。

  调查个欠债,外宅这种小消息倒是不费力。

  可真是想查个什么大事,多半没了下文。

  “查不到背后的人,只听说京城和外阜都有人在推这个事,估计桩子不少。”

  窦褚边听着狄争汇报,边摩挲着手里的字条。

  见窦褚默不作声,狄争继续问:“要找人盯着吗?必要时刻要不要端了?”

  窦褚向后靠了靠,身子半隐在黑暗中。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那锅正在沸腾的蜡液,捏了片蜜饯放进嘴里。

  片刻后,才说道:

  “先等等,说不定只是虚张声势。”

  ——

  文国公府。

  盈华苑。

  端着水盆和药盏的侍女们栖栖遑遑地从博旭殿半开的雕花门进进出出。

  柳君行拄着拐杖在侍从的搀扶下大步流星往博旭殿赶。

  握紧拐杖的手里都浮上一层薄汗。

  博旭殿内,早已等候了几个资历比较老的府医。

  几人托举了一个小木盘,正在讨论着什么。

  柳君行刚一进殿,就看到谭氏脸色苍白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却也没见到柳夫人李氏的影子。

  “怎么回事?”

  柳君行脱离了侍从的搀扶,大步走向几个府医。

  “世子下午服了些清热化毒的药草后就犯了毛病。”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府医捏着一张药房递到柳君行面前。

  那上面的药材都是常见的草药,也并无相克。

  府医继续解释:“这药性比之前的方子更柔和,世子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柳君行也顾不得那方子里到底怎么回事,大步流星地往内堂走。

  刚越过座屏,就看见柳夫人正强忍着眼泪给床上那个赢弱的少年擦拭着嘴角。

  少年如雪般苍白的脸上,不停渗出血沫,醒目骇人。

  柳君行眉头蹙地更紧,质问道:“这药都经了谁的手?”

  府医微躬脊背,回应:“只有老夫。”

  柳君行不解,府医照顾了世子这么多年,没有理由害人。

  随即,他抬手又去看府医端着的木盘。

  他隔着帕子捏了捏里面的血块。

  那血块软绵绵的,捻开的地方竟然还有些白色的粘稠物。

  正当柳君行要把那团东西举到面前时。

  身边的人突然惊呼:

  “这…看着像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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