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萧府内,萧老将军此刻正端坐在院子里。
他身边空无一人，倒像是对众人到来早已知晓，也明白了事情败露,却不反抗。
那大门外软轿木门打开,先下了轿子是个带着白色面具男人，而后他伸出手，才小心将轿内贵人搀扶下来。
火光□□中,长公主抬了抬眼，冲那为首侍卫慢条斯理道：“收了吧,对萧老将军,用不着这些。”
那为首士兵便挥手,这整个萧府却没因此添了几分安稳，反倒气氛更加凝滞。
长公主理了理发上步摇,在面具人伴随下走进大门,从这门前走到庭院,穿过长长回廊，才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穿戴规整萧老将军。
萧正威年纪大了,满头花白,皮肤都褶皱下垂厉害，可那双眼却像鹰,听见了动静便转头看来,见是长公主,眼里竟显出了几分笑意。
“果然是你。”
长公主不远不近站在他面前,端庄得宜：“萧将军,久违。”
萧正威道：“确是久违，当年皇城一别，已有六年。”
长公主笑吟吟站在原地：“六年……想起当初萧将军英姿，本宫真是怀念，只是那时倒不知，六年之后，本宫与将军竟是以这样方式相见。”
萧正威冷笑：“是随了殿下愿吧。”
长公主侧目，那戴着面具男人便变出把椅子来，长公主就这么坐在了萧正威面前，惬意像是一对祖孙正在庭院闲聊。
“这倒不错，谁都知道萧老将军是太子殿下靠山，即便是本宫千辛万苦将你从朝堂送到了这乐城，可你该使力，该用劲还是一样没少，果然是老将，怎是本宫一介女子比得。”
萧正威眯起眼：“即便是我死了，你一样动不得太子殿下。”
长公主目光沉沉：“是啊，即便是你死了，可父皇还在，谁又动摇得了太子地位呢……”
萧正威却忽然叹了口气：“殿下，你心太高了，若是你能放过自己放过别人，也不会活如此辛苦。”
长公主抬眼看他，不怒自威：“有趣，将军如今这般境遇，倒来劝本宫，却是不知道萧老将军又何苦不放过自己，不放过这楚南无辜百姓？”
她这话里透出刺骨冷意，萧正威却哈哈大笑。
“放过我自己，哈哈哈……殿下真是，何不食肉糜啊……”
他就这么疯癫笑了一阵，良久才停下：“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宁可不要这一切。”
长公主神情平静：“你既做了选择，这一切就是你活该受。”
“活该受……”
萧正威呢喃着，忽然变了脸色，狰狞而可怖：“什么是我该受！什么是我不该受！”
“我区区一个妾生子，十岁被扔到兵营里，从此生死自负，我当初有多恨！萧家大少爷自小无忧，而我……就连自己亲娘都护不住！”
萧正威生生捏碎了椅子扶手：“我拼了命建功立业，守着边境十几年才坐上了高位，我怎么能！怎么甘心！”
长公主冷笑：“那你现在又后悔什么，活到了这把年纪，还有什么是看不透，终究是化成黄土，偏要做这害人勾当。”
萧正威阴桀看着她：“我为什么不能做？我没有妻子，没有孩子，整日看着萧家这群蠢货在我手下诚惶诚恐讨命，可说到底，有什么用？”
长公主定定看他很久，才站起身，冷声道：“无可救药。”
萧正威依然笑着：“即便是无可救药又怎么样，如今不过是我败了，不过是死，有什么可怕？”
“反倒是你，你与我有什么不同，四皇子与六皇子血都溅在你身上，那同样是你骨血至亲，殿下午夜梦回，没怕过吗？”
长公主笑意退却了，她披着华丽宫装，却像一朵危险花，冷冷看人，像是淬着毒。
“萧正威，这便是本宫比你强地方。”
说罢，她拖着长长摆尾转身离开了，那面具人立刻跟上，等到再次走到回廊，外面士兵才涌进来，将萧正威扣住。
长公主忍不住顿住，从这九曲回廊往回望去，面具人终于迷茫问了一句：“殿下再看什么？”
长公主红唇轻启：“看我自己。”
那戴面具男人沉默一瞬，接着开口：“殿下不会是这样结果。”
长公主有些意外看向他，那人又说：“有曲廉在，没人能抓到公主。”
长公主笑了：“傻孩子。”
说罢她抬起头，又看向高墙顶，喊道：“想看便大大方方来看。”
偷看被抓，小龙崽崽第一反应就是想将自己钻进江无一怀里藏起来，接着又抬起头，跃跃欲试想下去打招呼。
江无一脸色却一直不好，直接将小孩抱进怀里，就这么又抱走了。
小龙拽着他衣服：“我想去。”
江无一皱着眉：“你说只看看。”
江无一心想，我是傻了才会放你去和那女人闲聊，直接将小孩抱到了萧府钟楼最高位置，这才放下，按了按小孩脑袋。
“我去去就回，乖乖等着，不准乱跑。”
小龙嘟着嘴，哼了一声，江无一摸摸小孩耳垂：“听话。”
小崽崽直到他要去拿龙鳞了，便也没再闹脾气：“那你快点回来呀，很慢话我就走啦。”
江无一笑：“好。”
等他走了，小崽崽当真就这么乖乖趴在墙边往下看，站在高处看着这诺大萧府，以及外面露出来乐城城池。
后半夜里，这喧闹城哑了火，没了白日吵闹，也没了明月之宴时人间烟火，反倒是叫人觉得有些冷。
也不知为什么，小龙趴在这里，忽然就有些想念江无一，明明他才刚走了一会，况且平日话也不多，可他就是觉得，独自等在这里，心中有些空空。
而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候，不远处房檐又出现一个身影，小龙看了一阵，才福至心灵想：原来不止自己和江衍在听墙角！
那人却也察觉到小龙，身形顿了顿，便轻盈走到了他身边来。
小龙这才看清，面前人竟是廖成因，瞬间倒吸口气：“你不是在义庄地牢里？”
廖成因微笑：“那地牢粗俗，怎么可能困住我。”
小龙总觉得他语调与之前不大一样，像是终于挣脱了枷锁般愉悦，警惕看向他：“你来做什么？”
廖成因倒是惬意，靠在墙边吹风：“自然是来看热闹。”
小龙看看他眼上白绫：“你能看见？”
廖成因顿了顿，改口：“听热闹。”
小龙不大乐意，眯着眼看他：“那我是不是应该将你抓回去？”
廖成因摇摇头：“还是别了，我这罪名虽不至于伤及性命，可谁知道要将我扔进大牢多少年，再碰上脾气不好刑官严刑拷打，不好不好。”
查尔斯看了他一阵，忽然问：“其实萧珏说才是真，你是替他顶罪吧？”
廖成因笑：“来套我话？”
小龙崽崽轻哼：“这又和我没关系，我干嘛要骗你。”
廖成因没说话了，似乎在专心休息，小崽崽心里却像有只小猫在挠，实在好奇：“你干嘛要替萧珏顶罪啊？”
“他是我师弟，我自然要护着他。”
小崽崽摸着下巴看他一阵：“可是他们说你狡诈薄凉，最会糊弄人了，萧珏和你关系又没多好……”
廖成因没再笑了：“但不能是萧珏。”
小龙莫名侧了侧头。
“萧珏心性直白，若是真让他背着这罪，他这辈子便等同于是废了，我却不一样，我出了楚南，离开宗门，照样能逍遥自在。”
廖成因接着道：“况且萧珏开始确不知情，也是后来误打误撞碰到，可他对萧老将军感情复杂，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也是见他那段时日奇怪，才旁敲侧击问出。”
说着他却又笑了：“那傻蛋还以为自己瞒滴水不漏，后来我便谋划着，怎么悄无声息将事情解决，至少要将萧珏干干净净摘出去。”
小龙撇嘴：“他哪里干干净净，如果那阵真成功了，要死很多人……现在也死了不少人。”
廖成因将脸转向他：“不是没成？”
小龙心想，那是我们恰好来了而已。
廖成因继续道：“小朋友，这世间事情，是没法算得彻底干净。”
小龙哼声：“你先前还说万物平等，现在却只偏袒他，不顾别人死活。”
“为何不能偏袒，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廖成因撑着下巴看他：“还是……你真信了，觉得我高洁无暇？”
小龙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也是，你还推我到鬼府里……”
廖成因却道：“这可不是我，当日我确出手，却不是对你，而是对你身边那个沈三思，且并没有打中，便被拦住。”
小龙不解问：“不是你，那是谁？”
廖成因微笑：“你别忘了，当日除了我，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将你推下去，可不止一个。”
这倒是了，那天廖宗主与黄庄主也都在，就连戚砚与韩悦也不是省油灯。
小龙倒是姑且可以将戚砚排除，可这剩下三人，却是深不可测。
廖成因道：“别想了，左右不过两种，想提醒你们龙鳞方位，或就是要害你。”
小龙一脸凝重，可他这脑袋实在想不出，却忽觉廖成因凑近了些。
“你做什么？”
小龙往后躲了躲，廖成因轻笑：“小朋友，要和我走吗？”
小龙瞪大眼：“和你走？”
廖成因点点头：“那日你说很喜欢我，我想了想，你倒真是很可爱，特别很，你要还是觉得很喜欢我，要不要和我走？随便去哪里，肯定让你玩得开心。”
小崽崽不说话，他便继续诱哄道：“我资质不错，应是早晚能飞升，到时候再带你去神庭玩一玩，如何？”
小龙连连拒绝：“不，我才不要和你走。”
廖成因脸上笑意淡了些：“你是喜欢那位江公子？”
小龙自然点头：“当然喜欢。”
“我说不是……罢了。”
廖成因叹口气，想想伸手从怀中拿出串佛铃花，递到小孩面前，小龙伸手接住，问：“给我？”
廖成因终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头：“送你。”
小龙崽崽便想到了清越身边为他保驾护航佛铃花，心里莫名一热，觉得这个人虽然也不算什么好人，可对这两个师弟，真是很好。
但就像廖成因说，这世间事情，是没法算得彻底干净，他对亲近人百般维护，最后还是会伤害到其他人。
小龙崽崽想了半天，却也没想明白这题要怎么解，于是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廖成因倒是走潇洒：“后会有期。”
说罢，面前人影便不见了。
小龙崽崽捧着佛铃花发了会呆，这地方又剩下他自己，那种寂寞感就又包围袭来。
他皱皱眉，忽然就想不起来自己先前在龙岛，是怎么熬过了一百年，明明那时他也是自己，对着大海发呆。
不多时，空气荡漾起熟悉气息。
小龙崽崽眼睛晶亮回过头，便看到了江无一，猛地一跳跳到他身上抱住：“你怎么这么慢？”
江无一稳稳托住他：“换了片假龙鳞放回去，戚砚他们看不出。”
小龙崽崽睁大眼：“那真呢？”
江无一扬唇：“自然是被我收回了，灵力不够强，怎么养你。”
小龙崽崽笑起来，江无一却道：“有人来过？”
小龙正要告诉他刚刚廖成因来后发生事，却忽然住了口。
这不就是个现成小秘密？
于是小龙轻咳一声，从他身上跳下来：“我不告诉你，这是秘密。”
江无一危险眯了眯眼，抬手轻轻捏住他下巴，逼视问：“秘密？”
小龙看向别处，就是不看江无一：“对，就是小秘密，反正不要告诉你。”
江无一垂眼，望见那串佛铃花，心中冷笑，伸手将那花拿走。
“没收。”
小龙立刻急了：“那是别人送我！”
江无一挑眉：“崽崽，我说过了，不许乱收别人东西。”
小龙生气：“你怎么不讲理？”
江无一将佛铃花收起来，侧眼看他，忽然一把将小孩抱起来。
“就是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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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中,长公主抬了抬眼，冲那为首侍卫慢条斯理道：“收了吧,对萧老将军,用不着这些。”
那为首士兵便挥手,这整个萧府却没因此添了几分安稳，反倒气氛更加凝滞。
长公主理了理发上步摇,在面具人伴随下走进大门,从这门前走到庭院,穿过长长回廊，才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穿戴规整萧老将军。
萧正威年纪大了,满头花白,皮肤都褶皱下垂厉害，可那双眼却像鹰,听见了动静便转头看来,见是长公主,眼里竟显出了几分笑意。
“果然是你。”
长公主不远不近站在他面前,端庄得宜：“萧将军,久违。”
萧正威道：“确是久违，当年皇城一别，已有六年。”
长公主笑吟吟站在原地：“六年……想起当初萧将军英姿，本宫真是怀念，只是那时倒不知，六年之后，本宫与将军竟是以这样方式相见。”
萧正威冷笑：“是随了殿下愿吧。”
长公主侧目，那戴着面具男人便变出把椅子来，长公主就这么坐在了萧正威面前，惬意像是一对祖孙正在庭院闲聊。
“这倒不错，谁都知道萧老将军是太子殿下靠山，即便是本宫千辛万苦将你从朝堂送到了这乐城，可你该使力，该用劲还是一样没少，果然是老将，怎是本宫一介女子比得。”
萧正威眯起眼：“即便是我死了，你一样动不得太子殿下。”
长公主目光沉沉：“是啊，即便是你死了，可父皇还在，谁又动摇得了太子地位呢……”
萧正威却忽然叹了口气：“殿下，你心太高了，若是你能放过自己放过别人，也不会活如此辛苦。”
长公主抬眼看他，不怒自威：“有趣，将军如今这般境遇，倒来劝本宫，却是不知道萧老将军又何苦不放过自己，不放过这楚南无辜百姓？”
她这话里透出刺骨冷意，萧正威却哈哈大笑。
“放过我自己，哈哈哈……殿下真是，何不食肉糜啊……”
他就这么疯癫笑了一阵，良久才停下：“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宁可不要这一切。”
长公主神情平静：“你既做了选择，这一切就是你活该受。”
“活该受……”
萧正威呢喃着，忽然变了脸色，狰狞而可怖：“什么是我该受！什么是我不该受！”
“我区区一个妾生子，十岁被扔到兵营里，从此生死自负，我当初有多恨！萧家大少爷自小无忧，而我……就连自己亲娘都护不住！”
萧正威生生捏碎了椅子扶手：“我拼了命建功立业，守着边境十几年才坐上了高位，我怎么能！怎么甘心！”
长公主冷笑：“那你现在又后悔什么，活到了这把年纪，还有什么是看不透，终究是化成黄土，偏要做这害人勾当。”
萧正威阴桀看着她：“我为什么不能做？我没有妻子，没有孩子，整日看着萧家这群蠢货在我手下诚惶诚恐讨命，可说到底，有什么用？”
长公主定定看他很久，才站起身，冷声道：“无可救药。”
萧正威依然笑着：“即便是无可救药又怎么样，如今不过是我败了，不过是死，有什么可怕？”
“反倒是你，你与我有什么不同，四皇子与六皇子血都溅在你身上，那同样是你骨血至亲，殿下午夜梦回，没怕过吗？”
长公主笑意退却了，她披着华丽宫装，却像一朵危险花，冷冷看人，像是淬着毒。
“萧正威，这便是本宫比你强地方。”
说罢，她拖着长长摆尾转身离开了，那面具人立刻跟上，等到再次走到回廊，外面士兵才涌进来，将萧正威扣住。
长公主忍不住顿住，从这九曲回廊往回望去，面具人终于迷茫问了一句：“殿下再看什么？”
长公主红唇轻启：“看我自己。”
那戴面具男人沉默一瞬，接着开口：“殿下不会是这样结果。”
长公主有些意外看向他，那人又说：“有曲廉在，没人能抓到公主。”
长公主笑了：“傻孩子。”
说罢她抬起头，又看向高墙顶，喊道：“想看便大大方方来看。”
偷看被抓，小龙崽崽第一反应就是想将自己钻进江无一怀里藏起来，接着又抬起头，跃跃欲试想下去打招呼。
江无一脸色却一直不好，直接将小孩抱进怀里，就这么又抱走了。
小龙拽着他衣服：“我想去。”
江无一皱着眉：“你说只看看。”
江无一心想，我是傻了才会放你去和那女人闲聊，直接将小孩抱到了萧府钟楼最高位置，这才放下，按了按小孩脑袋。
“我去去就回，乖乖等着，不准乱跑。”
小龙嘟着嘴，哼了一声，江无一摸摸小孩耳垂：“听话。”
小崽崽直到他要去拿龙鳞了，便也没再闹脾气：“那你快点回来呀，很慢话我就走啦。”
江无一笑：“好。”
等他走了，小崽崽当真就这么乖乖趴在墙边往下看，站在高处看着这诺大萧府，以及外面露出来乐城城池。
后半夜里，这喧闹城哑了火，没了白日吵闹，也没了明月之宴时人间烟火，反倒是叫人觉得有些冷。
也不知为什么，小龙趴在这里，忽然就有些想念江无一，明明他才刚走了一会，况且平日话也不多，可他就是觉得，独自等在这里，心中有些空空。
而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候，不远处房檐又出现一个身影，小龙看了一阵，才福至心灵想：原来不止自己和江衍在听墙角！
那人却也察觉到小龙，身形顿了顿，便轻盈走到了他身边来。
小龙这才看清，面前人竟是廖成因，瞬间倒吸口气：“你不是在义庄地牢里？”
廖成因微笑：“那地牢粗俗，怎么可能困住我。”
小龙总觉得他语调与之前不大一样，像是终于挣脱了枷锁般愉悦，警惕看向他：“你来做什么？”
廖成因倒是惬意，靠在墙边吹风：“自然是来看热闹。”
小龙看看他眼上白绫：“你能看见？”
廖成因顿了顿，改口：“听热闹。”
小龙不大乐意，眯着眼看他：“那我是不是应该将你抓回去？”
廖成因摇摇头：“还是别了，我这罪名虽不至于伤及性命，可谁知道要将我扔进大牢多少年，再碰上脾气不好刑官严刑拷打，不好不好。”
查尔斯看了他一阵，忽然问：“其实萧珏说才是真，你是替他顶罪吧？”
廖成因笑：“来套我话？”
小龙崽崽轻哼：“这又和我没关系，我干嘛要骗你。”
廖成因没说话了，似乎在专心休息，小崽崽心里却像有只小猫在挠，实在好奇：“你干嘛要替萧珏顶罪啊？”
“他是我师弟，我自然要护着他。”
小崽崽摸着下巴看他一阵：“可是他们说你狡诈薄凉，最会糊弄人了，萧珏和你关系又没多好……”
廖成因没再笑了：“但不能是萧珏。”
小龙莫名侧了侧头。
“萧珏心性直白，若是真让他背着这罪，他这辈子便等同于是废了，我却不一样，我出了楚南，离开宗门，照样能逍遥自在。”
廖成因接着道：“况且萧珏开始确不知情，也是后来误打误撞碰到，可他对萧老将军感情复杂，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也是见他那段时日奇怪，才旁敲侧击问出。”
说着他却又笑了：“那傻蛋还以为自己瞒滴水不漏，后来我便谋划着，怎么悄无声息将事情解决，至少要将萧珏干干净净摘出去。”
小龙撇嘴：“他哪里干干净净，如果那阵真成功了，要死很多人……现在也死了不少人。”
廖成因将脸转向他：“不是没成？”
小龙心想，那是我们恰好来了而已。
廖成因继续道：“小朋友，这世间事情，是没法算得彻底干净。”
小龙哼声：“你先前还说万物平等，现在却只偏袒他，不顾别人死活。”
“为何不能偏袒，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廖成因撑着下巴看他：“还是……你真信了，觉得我高洁无暇？”
小龙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也是，你还推我到鬼府里……”
廖成因却道：“这可不是我，当日我确出手，却不是对你，而是对你身边那个沈三思，且并没有打中，便被拦住。”
小龙不解问：“不是你，那是谁？”
廖成因微笑：“你别忘了，当日除了我，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将你推下去，可不止一个。”
这倒是了，那天廖宗主与黄庄主也都在，就连戚砚与韩悦也不是省油灯。
小龙倒是姑且可以将戚砚排除，可这剩下三人，却是深不可测。
廖成因道：“别想了，左右不过两种，想提醒你们龙鳞方位，或就是要害你。”
小龙一脸凝重，可他这脑袋实在想不出，却忽觉廖成因凑近了些。
“你做什么？”
小龙往后躲了躲，廖成因轻笑：“小朋友，要和我走吗？”
小龙瞪大眼：“和你走？”
廖成因点点头：“那日你说很喜欢我，我想了想，你倒真是很可爱，特别很，你要还是觉得很喜欢我，要不要和我走？随便去哪里，肯定让你玩得开心。”
小崽崽不说话，他便继续诱哄道：“我资质不错，应是早晚能飞升，到时候再带你去神庭玩一玩，如何？”
小龙连连拒绝：“不，我才不要和你走。”
廖成因脸上笑意淡了些：“你是喜欢那位江公子？”
小龙自然点头：“当然喜欢。”
“我说不是……罢了。”
廖成因叹口气，想想伸手从怀中拿出串佛铃花，递到小孩面前，小龙伸手接住，问：“给我？”
廖成因终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头：“送你。”
小龙崽崽便想到了清越身边为他保驾护航佛铃花，心里莫名一热，觉得这个人虽然也不算什么好人，可对这两个师弟，真是很好。
但就像廖成因说，这世间事情，是没法算得彻底干净，他对亲近人百般维护，最后还是会伤害到其他人。
小龙崽崽想了半天，却也没想明白这题要怎么解，于是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廖成因倒是走潇洒：“后会有期。”
说罢，面前人影便不见了。
小龙崽崽捧着佛铃花发了会呆，这地方又剩下他自己，那种寂寞感就又包围袭来。
他皱皱眉，忽然就想不起来自己先前在龙岛，是怎么熬过了一百年，明明那时他也是自己，对着大海发呆。
不多时，空气荡漾起熟悉气息。
小龙崽崽眼睛晶亮回过头，便看到了江无一，猛地一跳跳到他身上抱住：“你怎么这么慢？”
江无一稳稳托住他：“换了片假龙鳞放回去，戚砚他们看不出。”
小龙崽崽睁大眼：“那真呢？”
江无一扬唇：“自然是被我收回了，灵力不够强，怎么养你。”
小龙崽崽笑起来，江无一却道：“有人来过？”
小龙正要告诉他刚刚廖成因来后发生事，却忽然住了口。
这不就是个现成小秘密？
于是小龙轻咳一声，从他身上跳下来：“我不告诉你，这是秘密。”
江无一危险眯了眯眼，抬手轻轻捏住他下巴，逼视问：“秘密？”
小龙看向别处，就是不看江无一：“对，就是小秘密，反正不要告诉你。”
江无一垂眼，望见那串佛铃花，心中冷笑，伸手将那花拿走。
“没收。”
小龙立刻急了：“那是别人送我！”
江无一挑眉：“崽崽，我说过了，不许乱收别人东西。”
小龙生气：“你怎么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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