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农场的小屋_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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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农场的小屋

  不确定这封信会不会令您失望,教授。呃希望不会。

  总之,我先偷偷将这个坏消息放到最前面∶我没能找到您说的那个画家,也没能得知他的名字。

  坏消息就讲完了接着来说点好消息吧。

  我的确找到了一两个熟人,他们曾经见过这个画家,在我所就读的美术学院。那是去年夏天的事情,他们说那个画家来学院里见习,当了一段时间的雨假兼职老师。

  这事儿我不知道,因为当时放了雨假之后,我就回家了。这几个熟人因为种种原因在学校里留了一阵,所以才知道那个画家的存在。

  他们只是远远地瞧见过那个人,很符合您的描述金边眼镜、身材瘦削,总是背着画板。我拜托他们去打听一下相关的消息。

  不过很遗憾的是,当时参加这名画家的课堂的学生并不多,并且那是夏天雨假时候的课程,,报名的人都是校外的,所以我们也没法找到相关的学生了。

  我有想过从学校的行政老师那边下手,但是老师说去年的资料都找不到了,这可真是让我郁闷了一阵。

  我不想就这么简单地回复您,所以就又盘问了曾经见过那个画家的几个人。最后,其中一个人还真了一条应该是有用的信息。

  他说,他曾经在校外也见到过那个画家他之前不太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不过在我的逼问之下,他还是把这事儿说出来他是在阿瑟顿广场附近看见的。

  当时,他看见那名画家匆匆跟上了一个年轻男人的脚步。他说他那个时候在想,这是在跟踪吗不过,他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种猜测的,恐怕他自己不怎么相信。

  但是,我认为有必要跟您提及这件事情,因为说不定真的是在跟踪。您不觉得,一名出现在阿瑟顿广场、正在画画的画家,是非常不引人注意的吗

  他可以在那儿等待目标出现,自顾自在那儿写生没人会在意一位写生的画家随后他就可以跟上目标。没人会在意这个画家的来去,因为人们都觉得,艺术家就是这样神出鬼没的。

  这是我的一点儿想法与收获,希望能帮助到您。当然,如果您什么时候有空,那为我解个惑,告诉我您究竟在调查些什么,那就最好不过了。

  充满好奇的阿尔瓦吉力尼。

  阅读完这封信,西列斯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这封信透露出了两条信息,第一是那名年轻的画家在去年夏天的时候,曾经在阿尔瓦所在的美术学院担任兼职老师,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当时的档案资料找不着了。

  第二则是曾经有人看到那名画家在阿瑟顿广场跟上了某人的脚步,疑似是在跟踪在这一点上,西列斯实际上是认可阿尔瓦的推测的,他同样认为那很有可能是在跟踪。

  而跟踪的可能对象就是

  布鲁尔达罗。

  这个名字几乎立马冒了出来,让西列斯微微一怔。

  现在想起来,他与那名画家的相遇,日期都显得十分特殊那都是他前往历史学会参加入门课程的日子。

  换言之,同样在那一天,布鲁尔达罗也会前往历史学会,也将参加入门课程。

  西列斯甚至见过这名画家出现在历史学会中。

  如果真是这样

  西列斯证在那儿,感到一阵微妙的寒意。

  如果那名画家的出现真是为了跟踪布鲁尔达罗,那么,从一开始,布鲁尔就在某些人的监视之下吗从多久以前

  他的父母长辈,又是否意识到这一点呢

  想了片刻,西列斯便不由得摇了摇头。他将信纸放下,轻轻舒了一口气。

  一旁的琴多问∶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吗

  西列斯说∶有一些但只能说是某些细节的补充。

  琴多了然地点点头,他说∶按照您之前的说法这算是找到了真相的拼图,但并不能说解决这个事件。

  是啊。西列斯说,况且,这还是两个不同的事件。

  他捍了捍鼻梁,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已经窥见了真相的一角。西列斯低声说,达尔文医院是这样,达罗家族的事情同样如此。这已经是十分可观的进展了。

  的确如此。琴多说,您也不能为此过于操劳。

  西列斯无奈地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了。

  他站起来,走到了窗边,静静地凝望着窗外的拉米法城。洛厄尔街32号二楼书房的窗外景观颇为不错,可以隐约望见那波光粪粪的坎拉河。

  最后,他说∶我只是感到,我活在这座城市里,因此,也需要为这座城市做点什么。

  琴多站到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随后低声说∶再没有比您更好的存在了。

  西列斯反而因为这样的话而感到些许的不自在。他转移话题说∶我该给阿尔瓦写封回信,医生那边我可以抽空去医务室找他。你帮我先读一读那本阴影纪文学相关的书

  琴多点了点头,随后突然叹了一口气。

  西列斯一证,问他∶怎么了,为什么叹气

  琴多说∶您不觉得,我现在就像是被您押着去读书的可怜学生吗

  西列斯∶

  他眯了眯眼睛,说∶所以,这名学生不听诺埃尔教授的话了吗

  听话,当然听话。琴多说,不过他欺近了西列斯,吻了吻他,然后才得意洋洋地说,只不过,我是个坏学生,有时候想要以下犯上。

  西列斯不免莞尔。

  不久,西列斯写完了回信,琴多也大致将那本书的目录和序言翻了一遍。他们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研究这本书。

  总体而言,这本书的出版年代恐怕较为古老,是萨丁帝国仍旧存在的时候出版的。彼时,人们对于阴影纪文学还保有一些了解和掌握。

  那大概率更倾向于口口相传,而非真正记录在案的相关资料。阴影纪的资料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几乎消失殆尽,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彻底将其擦除一样。

  在这本书中,阴影纪的文学被分为三个部分,神、人、世界。

  神的部分,由于种种原因,人们似乎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挫败感。那曾经高高在上的神明似乎也因为某些事情而失去了那神性的光彩。

  在一些流传下来的诗歌、戏剧等等作品中,不够虔诚的信徒甚至流露出了左右为难的局促情绪,仿佛他们正在是否继续信仰神明的情绪中来回辗转,得不出一个坚定的结论。

  人的部分,灾难的袭来显然让人类文明陷入了一个较为昏沉、不安的状态。人心惶惶,破灭感和灾难临头的紧张与绝望,让许多作品,比如小说、散文等等,都充满了一种伤感深沉的情绪氛围。

  尽管在一部分作品的摘录中,西列斯能瞧见一些更为积极向上、昂然对抗灾难的乐观心态,但是这种心态很难说是否代表了阴影纪的所有人类。

  一种更为沉郁、厚重且无法摆脱的气氛,充斥在阴影纪的文学作品中。那是从仅仅几句摘录、节选、引用中就可以看出来的。

  人们感叹着生命的渺小与短暂、命运的无常与险恶、生活的卑鄙与琐碎。这世界颠覆而来,如同倒转过来的风浪,顷刻间袭击了他们的小船。

  至于最后的世界部分,西列斯对此感到颇为惊讶。

  不知道是否因为阴影纪的灾难的缘故,阴影纪的人们似乎十分敬畏自然、世界、星球。他们抱有某种近平于虔诚的心态,歌颂着他们的费希尔世界。

  在许许多多的作品中都体现了这一点。一些人甚至寄情于山水,试图让自己距离这个世界近一点、更近一点,仿佛这样就能躲开生活的厄运与灾难。

  但是,这种崇拜却与翠斯利没什么关系。西列斯看得出来,这种崇拜更近似于某种更古老时候的原始崇拜

  或许阴影纪的时候真的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地质灾害。西列斯若有所思地想。

  而那造成了文明的衰退、神明的陨落、历史的断层,同时,也让彼时的人们无比敬畏自然与这颗星球。

  这本书在琴多的翻译之下名为阴影纪文学史纲。从这个命名来说,也可以窥见作者对于这本书的某些野心。

  然而遗憾的是,由于阴影纪史料缺失如此之多,即便作者已经尽己所能去寻找相关的材料,但是终究不可避免地有所遗漏。

  在后记中,他也将这种遗憾传达给了读者。单纯作为一名文学爱好者,他也不希望费希尔世界的文学史有这样一个可怕的、惨烈的断层。

  可那恰恰出现了。那灾难、那死亡般的寂静,终究曾经发生在这个世界之上,并且不可避免地成为这世界的某种底色,凝结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这让西列斯感到了轻微的叹息。

  即便他们阅读的速度算是很快,也只是十分简略地阅读了这本书,但是他们还是为此花费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当琴多念出这本书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感到松了一口气。

  世界被阴影覆盖的时候,人心亦是如此。而神与人的区别,又有多大呢琴多不假思索地用康斯特语言复述了这句话。

  然后他突然一证。

  西列斯有些意外地听到这句话,他望了望那书页上陌生的文字,迟疑了一下,然后说∶这句话的意思是阴影影响了神明

  单纯从句意上来说,作者应该只是在猜测琴多不太肯定地说,或许他并没有真的指向那个阴影,而单纯只是在说阴影纪发生的灾难。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终究还是想到了谈话录中记录的某些文字。

  奥尔德思格什文说,后来的神是不可能打败最早的神的,可是,那是阴影啊。

  换言之,他似乎是在暗示,阴影有什么特殊之处,所以才会在不可能打败之前的神的前提之下,仍旧造成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什么灾难池是如何做到的

  西列斯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问题始终困扰着他,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问题总是很多,但生活还是要继续。

  他在琴多这里吃了晚餐,然后回到了海沃德街6号。

  因为外面又下起了小雪,所以琴多也催促他早点回去。琴多看起来倒像是很想让雪下得更大一些,把西列斯困在他这儿不要离开。

  可是,他又不想真的这么为难西列斯。

  西列斯离开之前,琴多对他说∶我今天会在梦中等待着您的出现。

  西列斯微微一怔,随后说∶我知道了。

  回到海沃德街6号之后,西列斯按照习惯点燃火炉、洗澡洗漱洗衣服。读了一天的书,到了晚上,西列斯也不想再让自己沉浸在历史的迷雾之中。

  他看了一会儿报纸,看了看拉米法城内的现实生活。改造工程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开展了,不过总体来说,更大的改造计划比如地铁,并没有出现在大众的眼中。

  此外,大雪也大大影响了工程的进度。这是个十分寒冷的冬天,人们都厌烦这鬼天气。

  不过总体来说,这也让拉米法城的居民更加期待这些开发工程了。

  尽管也有一些不和谐的音符出现其中,比如施工团队和普通居民的冲突、一些老贵族们阴阳怪气的发言,但是总体而言,这些工程依旧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西列斯看了一会儿报纸,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即将在深海梦境中要做的事情琴多的梦境、岛上旧有的那三株植物、试着进一步掌握阿卡玛拉的力量。

  此外,昨天晚上他在农场的牧区成功栽培了一朵玫瑰。那似乎也给农场带来了某种改变,只是昨天他没来得及研究,所以今天他也需要去查看一下。

  十点整,他躺上了床,然后进入了深海梦境。

  那仍旧如往常一般寂静。世界的纷扰仿佛无法影响这无边无际的梦境海洋与海中孤岛。

  他首先尝试寻找了一些梦境,比如纳尼萨尔布莱恩特,以及那位古怪的休伯特福克斯医生的梦境。遗憾的是,他并没有找到。

  随后,他又望向了岛屿中央的那三株植物株行将枯萎的藤蔓、两株生机勃勃的幼苗遗憾的是,仍旧只有埃米尔的梦境出现。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过还是伸手碰触了埃米尔的梦境。他给埃米尔带去了积木,,让埃米尔自已玩。

  随后,他离开了埃米尔的梦境。他迟疑了一下,是先去农场,还是先去琴多的梦境

  考虑到琴多的梦境可能会在孤岛上留下一株幼苗,而去了农场之后可能会有新的发现导致他离开深海梦境,于是他最终还是先去了琴多的梦境。

  他默念∶寻找琴多普拉亚的梦境。

  一个梦境泡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微微一怔,因为那梦境泡泡里面的场景,似乎并不如同他想象中那股出格

  他不假思索地伸手碰触了那梦境泡泡。幽灵先生出现在琴多的梦境之中。

  暗沉沉的空间。幽灵先生眯了眯眼睛,确认自己出现在一栋大宅子的客厅,面前则是宽阔的楼梯。周围空无一人。

  他心中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预感,于是迈步走上了楼梯。每一步,他都感到这个梦境泡泡仿佛轻微地震颤了一下,好似有谁在等待着他。

  这巨大、古老、陈旧、即将腐烂的房子阴沉、寂静而空无一人。琴多把自己困在了这里。

  幽灵先生的脚步停在房子二楼最西面的那个房间之前。他能感知到,整个梦境中只有这里有人。他只是停了停,然后就不假思索地推门走了进去。

  一个空旷的房间。看起来像是一间卧室。琴多坐在房间的角落里,面无表情。当幽灵先生走进来的时候,他的目光下意识望过来,几乎带着冰冷和傲慢的意思。

  他盯着幽灵先生看了一会儿,然后那冰冷的神情骤然融化。他低声叹息着说∶您来了。

  他顿了顿,没有等幽灵先生回应,就说∶对不起我本来想让您瞧瞧我心中对您的渴望,可是,到最后,我的梦境却让我回到了这里。我曾经的

  他想了一会儿,怎么也想不出来应当如何形容这个地方。

  居所。幽灵先生反而轻柔地给了他提示。

  琴多慢慢点了点头。

  接着,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您能想象这种感觉吗普拉亚家族那阴沉沉的、冷冰冰的、傲慢而腐朽的氛围。曾经我感到自己也将在那地方腐烂下去,仿佛往那无尽的深渊而去。

  梦中的琴多有一种近乎于悲伤的气质。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故事。

  那个居住于古老宅邸,对自己的过去与血脉情懂迷茫,找不到一个答案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的,那个孤独的琴多。

  幽灵先生缓步走到他的面前。他居高临下地望着琴多,以那种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冷淡与从容的气场。他望着琴多。

  而琴多,他那双翠绿色的,漂亮的眼睛,此刻在这暗淡的光线中闪看光。他注视着幽灵先生,注视着这具躯壳之下,他所心动、向往、痴迷的那个灵魂。

  他伸出了手,低声恳求说∶您乐意拯救我吗

  当然,琴多。幽灵先生拉住了他的手,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然后倾身抱住了他,我很乐意。

  琴多在他的怀抱中轻微地颤抖起来,他的声线中也带着那种动容的震颤。他低声说∶我很感激我是说,我非常、非常感谢您的出现。

  您令我知道,我不是孤独地行走在这个世界上的。您是我的同伴,我们拥有着类似的力量,可以一同去寻找这个世界的真相,去看看那迷雾背后,那真实的世界模样。

  您令我正视了我自己。我的生命、我的过去、我的家族、我的力量。我总是那么幼稚,总是认为可以逃避一切,我寻找着答案的谜题,却不是为了自己,而只是迷茫地想要做些什么。

  可是当您出现,我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组成了我组成了琴多普拉亚。我曾经痛恨的一切、我曾经想要逃避的过去,都是我人生中的一部分。

  尽管那是不怎么好的一部分。您才是我生命中最好的部分,仅仅只是您本身。我多感谢命运的仁二慈,让您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说着,琴多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

  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像是迷茫到不知道该如何说清自己的想法。

  最后,琴多说∶我很庆幸,在我人生的旅途之中,我能遇到您。这世界已经腐朽不堪,但您是您是不一样的。您一尘不染,您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梦境中的琴多似乎更能表达出自己心中的某些想法,而他总是在现实中对这部分避而不谈。他厌恶他那古老的家族、他痛恨他那强大的血脉的力量。

  尽管他好像总是若无其事地提及这些事情,可实际上,从他成年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普拉亚家族的行动来看,他显然并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他的过去给他套上了一层枷锁,而西列斯的出现为他解开了这层枷锁尽管,或许这也意味着往他的脖子上套了一个项圈

  可是,前者是普拉亚家族的宿命,而后者却是琴多心甘情愿的。没人乐意生来就被限制在某个标签之中,况且,那还是旧神血裔。

  世界上唯位旧神血裔。

  他的出生、成长,真的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命运巧合吗

  幽灵先生眸光微深,他静静地抱着琴多,轻柔地抚摸着琴多的头发。那灰白色长发编成的辫子此刻驯服地被幽灵先生的手指把玩着。而琴多的情绪也随着他的安抚慢慢平静了下来。

  琴多声音略微沙哑地说∶让您望见我这么丑陋的模样。

  并不丑陋。幽灵先生低声说。

  他甚至觉得刚刚琴多面无表情、冷冰冰地缩在角落里的模样,以及之后目光颤动、伸手恳求他的拯救的模样,都挺让他心生触动。只是这话不好让琴多知道。

  琴多不怎么赞同他的说法,他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肩窝,嘟囔着说∶幸好我刚网刚没哭出来。梦里的我只剩下这最后的底线了。

  幽灵先生一证,问∶什么底线

  只有您能让我哭出来。琴多微微往后退了一步,用他那双翠绿色的眼眸近距离凝视着幽灵先生,您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场合吧

  幽灵先生∶

  他还没能从刚才那种沉郁的氛围中脱离出来。

  琴多望着他的表情,然后突然笑了出来。他笑得这么开怀,只能依靠在幽灵先生的身上,才能让自己站稳。

  幽灵先生感到些微的无奈。

  隔了片刻,琴多说∶您的容貌。是在梦境中才会这样吗

  幽灵先生心中一动,说∶不习惯吗

  不,不是不习惯。这没什么。琴多说,我爱的是您皮囊之下的灵魂。

  这话令幽灵先生笑了一下。

  他让琴多站站好,随后放开了他。

  幽灵先生说∶我在这儿的身份是梦境的幽灵,你可以称呼我这个身份为幽灵先生。不过,我也只是穿梭在一些孩子们的梦境中。

  琴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说∶如果能更频繁地进入这里就好了,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隐蔽、适合进行秘密谈话的地方。

  我猜测可以通过一些办法更进一步掌握阿卡玛拉的力量。幽灵先生说,不过,仍旧需要慢慢来。

  琴多同意这个想法,他说∶确实要慢慢来,那毕竟是神明的力量。

  你在掌握李加迪亚的力量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幽灵先生不禁问,这也是他唯一能够咨询的对象了,是天生就拥有的吗

  琴多歪了歪头,仔细琢磨了一下,然后他缓慢地摇了摇头∶不其实也不是。应该说,我是慢慢学会的

  怎么学

  阅读、练习感受李加迪亚的力量。琴多说,他拉着幽灵先生的手走到窗边,然后说,外面就是墓场。

  幽灵先生微微一怔。他望向窗外,瞧见那许许多多、尽头消失在梦境边缘的墓场中的墓碑。

  异乡而死的灵魂琴多几乎迷茫地说,幼年的时候,我就与这片坟墓共存着。睁开眼睛便是那些墓碑,时不时就要去为他们扫墓,然后按照老头子的说法,感受着他们死去时孤独的灵魂。

  幽灵先生迟疑了片刻,最后诚实地说∶那听起来是非常不好的体验。

  或许是吧。琴多低声说,现在想起来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但是幼年时候的我就这么懵懵懂懂地接受了。那已经成了习惯。每年我都会回去一趟,打扫这片坟墓。

  对了,您春假的时候要去米德尔顿,不如我和您一同启程我得回一趟堪萨斯。

  当然可以。幽灵先生说,我很乐意与你同行。

  琴多立马便心满意足了。

  幽灵先生望着那片坟墓,却有另外一种感触逐渐产生。隔了片刻,他低声呢喃∶塔乌墓场。

  什么琴多疑惑地问。

  幽灵先生说∶你认为这种行为是为了与李加迪亚的力量产生共鸣,让你更好地掌握相关的力量。可是,你不觉得这让你在事实上成为了这片坟墓的守墓人吗

  琴多后知后觉地望向了那片同样出现在梦境中的坟墓。

  他思索着幽灵先生的说法,然后说∶但是,这不太可能是塔乌墓场。据我所知,墓碑上的名字都是真实存在的我是说,这不可能是塔乌墓场吧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点紧张,像是在说,如果这就是塔乌墓场,那他们岂不是买椟还珠

  幽灵先生思考了片刻,便说∶我同意你的想法。塔乌墓场不可能这么简单地存在着。但是,这片坟墓恐怕的确与塔乌墓场存在着某种关联,而你就是解开这重关联的关键。

  正如贝兰神庙的阴影、深海梦境不,应该说,那片神秘农场的梦境泡泡一样,塔乌墓场必定也存在着某种可以直接联通现实的,某种延伸物

  只是他们不知道塔乌墓场究竟意味着什么,所以才始终遍寻不到。

  琴多的表情十分惊讶,看起来完全没想到这一点。这或许就是当局者迷,他从小到大都与这片坟墓共存着,反而没有想到这可能与塔乌墓场有关。

  他想了片刻,又说∶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普拉亚家族应该也会有所行动吧

  幽灵先生反而摇了摇头,他说∶我感到普拉亚家族作为李加迪亚的血脉传承家族,反而对某些事情不清不楚。应该说,反而比不上李加迪亚的信徒。

  琴多在这一点上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片墓场琴多低声喃喃,或许,我可以在春假回到堪萨斯的时候,仔细研究一下

  当然可以。幽灵先生说,这不着急。如果你真能找到塔乌墓场,那么说不定会进一步掌握李加迪亚的力量。

  应该说,那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李加迪亚的力量。

  现在琴多只不过是以某种间接的方式,比如范本和抄本,由此借用着李加迪亚的力量。那同样是某种意义上的复现。

  琴多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不久,他回过神,便说∶您在梦境中应该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吧

  是的。我恐怕得走了。幽灵先生说,现实中见。

  好的。琴多说。

  但是,他仍旧倾身拥抱了他,然后与他亲吻。幽灵先生加深了这个吻,感到一种别样于现实的微妙感触。那似乎更更有一种深入灵魂的动容与亲密。

  片刻之后,他们分开。琴多喘着气,看起来有点恋恋不舍。不过他还是低声说∶现实中见。

  幽灵先生离开了琴多的梦境,在那永恒寂静的海中孤岛上站了片刻,这才让自己收敛起与恋人亲密时候的温软情绪。梦中的时间仿佛从未流逝,那温热的触感仿佛始终残留在他的唇角。

  这仿佛显得琴多仍旧陪伴在他身边一样。

  他注意到孤岛上出现了第四株植物,不过那更应该说是一株茁壮的树苗,而非幼苗。树苗的高度已经到了他的腰间,生长得十分茂盛。

  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枝叶。而这株树苗仿佛也十分热情地回应着他,甚至用枝条偷偷摸摸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他不禁怔了一会儿,下意识露出了些微的笑意,然后才回过神,去往了农场。

  他首先去了牧区,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于是又在湖区转了转。他望见那星球的模样,不过绝大部分的区域仍旧显得十分模糊,根本看不出细节。

  他便去了小房子那边。在房子前方的花圃里,他意外地发现,那里正盛放着漂亮的玫瑰。总共有几十株,已经将整个花圃都填满了。

  他心中一动,意识到这恐怕就是他昨天晚上带过来的那株玫瑰的功劳了。

  他望见那玫瑰、那花圃,然后一种无形的吸引力,让他将视线转向了小房子的门口。他注意到,原本紧闭的房门,现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

  那神秘的、透露出昏暗光线的狭窄门缝,仿佛正邀请着他的进入。

  他不禁怔了片刻。他几乎下意识想要迈步前行,但是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住了。他首先离开了农场,去了埃米尔的梦境,回收了积木,与这个年轻的孩子告别,然后才又回到了农场。

  不过他也没急着进入小屋。

  他思考着可能的情况。

  如果这里是阿卡玛拉的故居,那么小屋子一定是袖曾经栖息的地方。那里必定隐藏着某种意义上的秘密,但是会与阿卡玛拉的陨落有关吗会十分危险吗

  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到迟疑。

  一方面,种种迹象都向他表明,神的乐园似乎是某种固化的、与外界无关的场所。这里似乎并没有受到神明陨落的影响,甚至于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

  另外一方面,神的乐园终究与神明的力量有关,如果神明都已经陨落,那么神的乐园真的可以独善其身吗他很难由衷地相信这一点。

  不过,他也不得不进入那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于是,他停顿片刻之后,便走到小房子的门前,然后停顿了一下,选择首先礼貌地敲了敲门,确定门内没有任何回应之后,才推开了这扇门。

  那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触。

  他的视野仿佛被无形地拔高了,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黑暗的空间,望见那巨大的深海梦境泡泡与那炊烟、那神秘的农场。他望见那深海梦境中,沉寂的高大人偶。

  当他推门,他恍惚感到自己仿佛正以某种方式,割断那人偶身上的蛛丝。并不是全部,但也的确割断了不少。他并没有迟疑,而是继续推门。

  直到门板轻轻地撞上墙面,直到这小房子已经大门洞开,他才猛地回神。

  他已经来到了这房间。而面前,看起来寻常、普通,仿佛就是普通的农场主居住的房间里,中央空地上,一个微缩的舞台模型正摆放在那儿。

  六个手掌大小的人偶一字排开,整整齐齐地站在舞台上,仿佛在向无形的观众上演着精彩的剧目。

  当他走进这个房间,它们便不约而同地歪过头,用它们那圆滚滚的黑色小眼睛望着他,然后齐声说∶晚上好,新来的先生要来欣赏这出剧目吗

  那一瞬间,西列斯惊醒了过来。

  他甚至不顾夜里的寒冷,掀起被子就赤脚走到了书房。他望向书房窗台上的那一套人偶那六个人偶。

  六套人偶剧。传闻中,起源自阿卡玛拉庇佑那个国度,多尔梅因。

  这是凌晨四点。冬夜的寒冷浸染了他的身体,也浸染了他的心灵。他望着那看似普通的人偶,慢慢眯起了眼睛。

  隔了片刻,他确认自己并没有什么异样,周围的世界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这才稍微松了一口

  不过,他也已经毫无睡意,便开了灯,穿好衣服去盥洗室洗漱,一边思考着那个小屋子里的情况所象征的意义。

  这是神的乐园,神明的故居,所以那六个人偶出现在那儿必定不是偶然,很有可能有其象征含义。阿卡玛拉在自己的故居中留下这六个人偶,想必也是拥有某种特定的意图。

  从人偶的举动来看,它们甚至拥有某种自我意识。换言之,当初西列斯在梦境中,认为小屋上方冒着炊烟,意味着房间里有人的想法,是正确的。

  这六个人偶仿佛就是小屋的看守人。

  所以,是它们打开了房门,同意让西列斯进去

  或许下一次,21天之后,当西列斯再一次去往神秘农场的时候,他就可以与它们沟通,然后进一步了解阿卡玛拉的力量。

  不过,他仍旧感到一些奇怪他是说,这六个人偶,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而且,它们问西列斯是否要欣赏这出剧目。什么剧目它们正在表演什么

  另外一件令西列斯感到微妙的事情是,小房子可以进入的标志是房子前方的花圃中开满了玫瑰。

  这些神明与花朵的意象,是不是联系得太过于频繁了

  佩索纳里的象征是番红花,露思米与金盏花有某种联系,阿卡玛拉的故居中种满了玫瑰更早之前,布朗卡尼的虔诚信徒死在欧白芷旁边,西列斯并不认为这死亡的地点是随意选择的。

  这都是些花花草草的东西,而佩索纳里的神位正是春天盛放的鲜花。

  西列斯又开始怀疑这些旧神们曾经的关系了。

  就比如李加迪亚的塔乌墓场收容着异乡而死的灵魂,这一点与撒迪厄斯的力量有所相近再比如贪食与暴欲之神贴米亚法和酒水与享乐之神埃尔科奥,这两位神明简直就是近义词关系。

  阿卡玛拉的梦境力量与露思米的夜晚有关梅纳瓦卡的商业权柄与胡德多卡的欺诈属性天作之合布朗卡尼的苦行之旅与李加迪亚的踏上旅途,至少在行为上十分契合

  这些旧神,袍们的力量为什么总能在某些方面,与其他的神明有所相近、契合,或者,雷同

  难道真的如同某些疯狂的旧神追随者所说,神们曾经是一体的

  这一点令西列斯感到无比的困扰。越是了解这些旧神的力量,他就越是感到这种困扰的加深。

  抛开梦境中的情况不谈,西列斯在现实中同样收集到了六个人偶

  来自干一位神秋、真言的摊主。

  他就这一点回忆了片刻,甚至打开了自己以往的笔记本,从中寻找着确切的日期。

  他是在去年8月7日,第一次阅读了画家利昂的手稿,并且由此进入了深海梦境。8月8号,他又一次进入深海梦境。

  8月9号,因为他连续两次进入奇怪的梦境,所以那一天晚上他没敢睡觉。

  8月10日,他去往了欧内斯廷酒馆的地下交易会,然后买下了那六个人偶。

  西列斯列出了这几个日期,然后静静地凝望着。他用一种出奇冷静的态度想,看起来,那人偶仿佛是特地交到他手中的。

  但是,为什么那个神秘的摊主又是谁

  当时骰子给出了一次知识判定,他当时判定的数字是5289,失败了。而现在,西列斯已经逐渐意识到,这个判定的数字并不是随意给出的。

  换言之,他恐怕需要拥有89的知识属性,才有可能判定成功。

  他现在的知识属性也不过66点。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秘密还并不知道那么多。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解开这套人偶背后的真相。

  实际上,西列斯并不认为这套人偶是带着恶意的,起码现在还看不出来这种倾向。此前他曾经被深海梦境中的星星眼睛污染,而那短暂的时间里,他曾经依靠着与这套人偶的眼睛对视来保持理智。

  但是,无论对方立场如何,西列斯终究需要保持着谨慎与警惕。这事儿甚至已经不需要琴多来唠唠叨叨地提醒他了。

  西列斯想了片刻,然后就收敛心绪。窗外,天空已经蒙蒙亮了。他干脆穿好衣服,打算出门去食堂吃顿早餐,之后就去上课。

  当他吃过早餐之后,时间也才只有七点多钟,他便去了办公室,打算在这儿坐一会儿。他在办公室也放了一个火炉,毕竟偶尔也需要在办公室工作和休息。

  不过,当他打开办公室的门的时候,他却意外地在地上瞧见一封信。来自文史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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